屯门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距离南山半岛约九公里,是一个两侧是山,中间凹陷的水域,只要守住入口,就易守难攻。
“岂有此理!”梁储大怒,“果然有异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杨一清很快就找到广东入海口的地图,犹豫片刻说道:“这个位置为何没有驻军?”
“许是人不够吧。”江芸芸看着那张地图,缓缓吐出一口气,“这里算内海,他们大都在珠海那边拦着,这伙人一开始是说做生意迷路了,补给不足,就想着就地上岸,虽然被拦住了,但船只是全都进了内海。”
“太胡闹了。”毛纪大惊,“应该一靠近就拦住才是。”
“现在看来当日便是拦也应该拦不住,这些人的船只火炮实在厉害。”杨一清神色凝重,“广州的装备目前是水军中最好的。”
毛纪摸着胡子不说话了。
“那现在怎么办?”王鏊连连叹气,瞧着人都老了好几岁,“这些人已经露出狼子野心,万万没有把屯门让给他们的道理,不然近海口迟早都要丢,说出去那可是要被遗臭万年的。”
杨廷和捏着折子,去看江芸芸:“听闻江阁老之前看过近十年水军的折子。”
“看过,若是交战,屯门可以胜,但他们已经控制了海面上的大半东南,加之马六甲海峡和东帝汶,这意味着就有源源不断的补给。”
“难道还能比我们大明人多!”梁储反问。
“自然没有,只要他们敢来,我们自然都能打出去,但他们的坚船利炮远胜我们,大明打算付出多少来打,能抽调的兵力又有多少,能否保证东南和北面不乱,加之稳定腹部,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多少钱放在这上面消耗。”江芸芸口气平和,但言语却有些咄咄逼人。
梁储语塞。
“那不打?”毛纪犹豫,“虽说怕养虎为患,但这些人到底远赴重洋,能送多少人过来,我们不如养精蓄锐,再一举拿下。”
江芸芸笑了笑:“只怕他们会看到我们的虚荣,从而野心无限增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吃了这个窝囊事。”梁储气笑了。
江芸芸没说话。
“你的顾虑是什么?”王鏊见状,直接问道。
“佛郎机人假借贸易之名挟货通市,在沿海屯驻过久,有所窥伺,这一点大家应该并不反对。”江芸芸抛出第一个问题。
众人点头。
“那若是要打?广东就地可有担此重任的人?”江芸芸又问。
这一次杨一清果断说道:“广东海道副使汪鋐可。”
江芸芸颔首:“那是准备打几场?他们既然走到这一步,必然不会丢了一处就回去,必定今后会侵扰广东,甚至北上去福建浙江,福建浙江可有能打之人?”
杨一清沉默了。
“南直隶下派的,譬如顾侯爷难道不行吗?”毛纪问道。
“可以。”江芸芸颔首,“但自来堵不如疏,顾侯爷本就肩负漕运,无法兼顾两省海面安全,就算赶过来,敌人就跟当年的倭寇一样,抢一波就跑了,我们难以防备,也不好追击。”
“你是打算……拿回马六甲海峡。”杨廷和瞬间跟上江芸芸的思路,直接问道,“你很早前就有这样的担忧,但那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帮满刺加的人赶走了又如何,这些人还会回来。”
江芸芸意味深长说道:“满刺加王国的后嗣还躲在爪哇,他们听闻大明的英明,定会花钱买平安,他们自来就是大明的附属国,大明接受他们的朝贡,为他们保驾护航也说得过去。”
“那他们还占据着东帝汶呢?听说他们在天竺等地也都有人。”王鏊犹豫,“大明也没兵力去维持这么多地方。”
“穷兵黩武也不好吧。”梁储对于远征海外的事情还是非常抗拒的,“直接把人从广东赶走就是。”
“马六甲在我们手里,他们的转运就要远很多,佛郎机国并不大,就算举全国之力,他们的国家是经不起长久的远洋消耗,不然也不会打遍东南国家,就是为了就地吸血。”江芸芸解释道,“占据马六甲海峡,大明就可以完全掌控东南各国的动向。”
“我们可以不打,但我们不能蒙上眼睛不知,这一点,大家认同吗。”江芸芸一字一字,缓缓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是这个道理,我哥也这么说!”众人沉默间,二皇子朱厚炜踏着秋风大步走来,“陛下已经请了兵部尚书,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速速入宫前去议事,诸位也把各处的折子收拾一下,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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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历史的事情,这也根本不是一个区区屯门的事情,而是大明第一次真正的海外交涉问题。
这群佛郎机人和大明周边的那些国家不一样,大明的那些国家都是老熟人了,边打边谈,一边打一边做生意也是经常有的事情,最主要的大家都是用步兵和骑兵,是大明也训练多年的兵种,大家知根知底,拼的是勇气和源源不断的补给。
这一次是水军,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家在挑衅大明的威严。
“这是立国之战。”朱厚照环顾诸位达成,认真说道,“若是我们输了,周边那些小国就会闻着味道扑过来,我们的处境更为艰难。”
兵部大力赞同此事,认为这群人狼子野心,就该把他们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