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浅羽之所以要来郴州思过,是因为郴州正是李太傅起家之处。而更重要的是,据说李绵澈唯一的一位亲人,他的伯父李彦至今都还生活在此处。
只可惜,赵浅羽费劲心?思都寻不到这位李彦,而自己手里的银子却越花越少。此时她住的是一处小院,虽然这小院白墙环护,绿柳周垂,连墙头亦被修成高低起伏的波浪之状,隐可见当初的精致。然而却并不能?掩饰如今此间的破落,那白墙是斑驳的,黑瓦亦有些旧损,墙头更是生了不少绿草。
最要紧的是这小院连公主府的一处花园大小都比不上,赵浅羽住在里面便觉得憋闷。更别提每日的饮食简直难以入口。譬如此刻,桌案上竟然只摆着两?荤一素,荤菜是清蒸鱼尾,素菜则是炒黄豆和拌三丝。
“这饭叫我怎么吃?连我从前打发奴才的都比不上。”赵浅羽拎起筷子又摔下,从前娇艳的面容如今变得憔悴不少。更加之没有可心?的胭脂水粉,因此眼尾的细纹更加无法掩饰,此刻望
之竟如三十许人。
第68章
“公主日日吃这样的饭菜,怎么还没吃惯吗?”冷脸姑姑板脸道:“您是来悔过的,可这些日子您整日挑三拣四,不是嫌锦被不软,就是嫌饭菜不香。奴婢很想多嘴问一句,若不是太傅大?人,此刻您已然成了亡国奴,只怕连这样的饭菜都吃不上吧。”
……
赵浅羽闻言胸口一堵,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她一阵尴尬,也顾不得再继续挑剔,便默默嚼起了炒得还算软烂的黄豆。
“今天怎么有鱼吃?是母后?送银子来了?还是弟弟?”按照自己手头的银子,应该已经吃不上荤腥了才对。因为这件事?,她不知已经后?悔了多少次,当初不应该为了听?那说书人的几句话而散出大笔的银子。
那冷脸姑姑摇摇头。“您每日的菜色都会报给太后娘娘知晓,太后?娘娘也只是问起您的安好,从未送过半锭银子过来,陛下更不曾。”
赵浅羽的筷子顿了一顿,心头微凉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一些。“所?以买鱼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那姑姑双手交叉站着,此刻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有位叫青鸢的姑娘昨日派人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说是想让您吃点好一些。”
“青鸢?”赵浅羽的筷子触到鱼尾,动作在那一瞬戛然而止,连口中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一些。而她脑海中此刻浮现的,不是青鸢抛弃自己?时决绝的背影,也不是青鸢恳求自己?不来郴州时哀伤的面容,而是她抱着锦被为自己?守夜的情景。
曾经不知多少个夜晚,自己?因为想念李绵澈而难眠时,青鸢总坐在榻边,手里扯着厚厚的锦被,陪自己?说心里话。偶尔,她甚至困得小脑袋像麻雀一样一垂一垂的,可自己?一撒娇,她就又清醒过来了。
“她嫁人了?”赵浅羽轻声问。
“还没有,四五年?前她母亲就病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去,自然要照顾病母,怎么舍得嫁人。”那姑姑淡漠道。
“病了?”赵浅羽尽量去记忆中寻找,隐约记得似乎有人提起过此事?。而自己?当时似乎忙着给李绵澈裁制冬衣,所?以只随手打发了两三根老参,之后?就再没过问……
淡淡的腥气传入鼻中,赵浅羽的筷子在鱼尾上轻轻滑过,最终无力地垂在骨碟旁,再也没抬起来。
“有没有什么郴州的特产?我想给青鸢捎回去一些,也算尽尽心意?吧。”赵浅羽抬眸看向身?边的姑姑。
那姑姑显然有些意?外,冰川似的一张脸难得有了些融化的痕迹。“公主每旬可出门一次,今日可以出去走?走?。只不过银子是没有的,您自己?瞧着办吧。”
赵浅羽细长的美目瞪了那姑姑一眼,不屑道:“这是郴州,所?有百姓都以当今太傅出身?这里为荣耀。我好歹与绵澈交情匪浅,他们自然不敢不卖我的面子。”
“或许吧。”冷脸姑姑扔下这句话,便抬手开始收拾碗碟。
赵浅羽一直看这位姑姑不顺眼,此刻得了能?让她吃瘪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好啊,那咱们就一道出门试试。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太傅府出入所?用的对牌,我可至今还留着呢。姑姑你说,这对牌能?不能?换来几份特产呢?”
“奴婢陪您出门试试就知道了。”面对赵浅羽的挑衅,姑姑恢复了平日的漠然,端着碗碟出了门。而等她走?后?,赵浅羽很快笑意?一收,唤过门前一位侍卫道:“我上回叫你打听?李彦李老太爷,可有消息?”
那侍卫四下瞧瞧见无人,才摇头答道:“公主,卑职出门的机会也不多,这些日子已然尽力去找寻了。可那李府长久无人居住,谁也不知道这李老太爷到底在何处。”
“蠢货。”赵浅羽咬咬牙道:“我来郴州就是为了找到这位老爷子。只有他能?帮我说动绵澈了。你要加紧,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卑职手里的银子……”那侍卫挠挠头。
赵浅羽气得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对玉镯道:“再没有了,除非你给我找到这位老爷子。”
“是,卑职一定尽快。”那侍卫迅速将玉镯藏进袖子里,利落答应。
年?过五十的李彦没有旁的爱好,只一样,喜欢烹制。从美酒到点心,再从菜肴到羹汤,就没有他不喜欢的。为此,他早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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