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了新鲜感的美食,是无法被认同的。
甚至屋内坐着的几人中只有梁荃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为业余吃货的梁荃居然要比身为厨师的项庄更早意识到这个事实!
不过梁荃并不担心项庄。
像项庄这种用瓜皮都能轻易想出美食配方的厨师,是不可能会陷入这种丧失自我的境地的吧?
这些关于‘美食定义’之类的言论过于虚无缥缈,梁荃很难向才踏入社会的陈秉明解释清楚。
他既是不能,也不愿意过早地解释。
身为一名厨师,怎么能完全被美食评论员的言论所左右呢?
美食评审同厨师之间应该是相互对立却又惺惺相惜的组合,而非是剑与剑鞘那般相互制衡的关系。
在梁荃和陈秉明间的这番谈话告一段落后,白羽娉很快就起身起来结账了。
虽然脸红后陈秉明再三向女孩表面不需要付钱,只当是自己提供给梁荃方面采访宣传的赞助美食。
但白羽娉最终还是坚持一分不少地向陈秉明付完了所有人吃掉的豆花的钱,任由一旁站着的项庄和梁荃二人如何挤眉弄眼暗示都不为所动。
女孩本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了吧?
像她这样神经大条的女孩真的会察觉到了什么么?
没有人会清楚,至少肩并着肩并排走出门的梁荃和项庄二人并未对女孩的这个异常固执举动有所迟疑。
十五分钟后。
散场了的老陈豆腐坊内便又只剩下了陈秉明一人。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陈秉明在狭小的大堂内来回走动,心神不宁。
他从未如此地不安过、躁动过。
他不知道是由于自己今天遇见那名女孩后社交恐惧症濒临崩溃的缘故,还是在听过梁荃先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缘故。
陈秉明此刻脑内唯一能够清楚的是,他所做的豆花真正地开始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在老陈豆腐坊内磨了数年的豆腐,到访的食客们都觉得这名新来的学徒做的豆制品远比老陈做的更加好吃。
但食客们临走时最终打包带走的却又无一例外全是老陈先生所做的食物!
陈秉明起初以为是自己强求用料精制,最终造成的食物价格过高的缘故,因此在这些年内不停地压低自己所做的那份豆制品的价格,甚至最终定价都不如老陈坊主所做的那些的三分之一,但都收效甚微。
老陈坊主曾对陈秉明说过,‘秉明,你需要压低不是价格,而是你始终悬着的那颗心’。
陈秉明多年来一直不解坊主这番话的意思,但他现在开始有些明了了。
他自己在家族的庇护下学推了十余年的磨,却自始至终始终未在磨盘内投注下自己的那颗炽热滚烫的初心。
一个总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住终极技艺的厨师,又怎会甘愿俯身从头再来呢?
陈秉明伫立在大厅内良久,随后整张脸才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十分清楚,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真正需要重头研磨的,不只是后厨内剩下的那些大豆了,而是还要额外捎带上自己这颗躁动不安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