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太阳升到半空,蓝天爽朗。面包车在青色山脉中穿行,大片大片的高山草场延展眼前,马儿牛儿三三两两在斜坡上吃草,稀稀拉拉的草棚矮屋点缀其间。孟昀落下车窗,说:“这里风景真好,有人来旅游吗?”
“很少。不过扶贫组的主要项目就是开发旅游业。”
“清林镇要搞旅游?”
“嗯。这地方除了风和太阳就没有资源了。土地贫瘠,山多,几乎都是梯田,没有大块的地,也不肥沃,农业搞不起来。山里没矿,工业更别想了。只有自然风光跟民俗文化。”
孟昀恍然:“难怪镇子里头在修缮民居,也是哦,要是能发展起来,就业不是问题了。不过,只有云海山谷,景点不够吧。”
陈樾说:“还有梯田,但梯田有季节性。”
孟昀道:“什么季节性?”
陈樾解释:“种植有季节性。大部分时候,梯田是青色的,成熟了变成金黄色。但最漂亮的时候,是谷物收掉之后。”
孟昀奇怪:“收了不就光秃秃了?”
陈樾打着方向盘:“在下次播种前会蓄水。”
孟昀还在想象,陈樾提醒:“像镜子,无数片镜子。”
孟昀懂了:“……哦!!!”
前头,中x电力的厂房出现在山路边。
陈樾靠边降速,略略回忆:“葛林村,前段时间早稻收了,夏稻还没种,那边梯田应该蓄着水。”
孟昀兴奋道:“能去看吗?”
陈樾将车停在厂子前头,孟昀忙改了口:“你工作去吧。”
陈樾斟酌着,拉起手刹,熄了火,说:“你等我一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好吗?”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反倒像是在征询她。
孟昀轻轻点头:“好啊。”
陈樾拿上电脑包跟器械包下了车,孟昀见他离开,解了安全带趴在挡风玻璃前看他背影。可他没走几步就回了头,她一愣,不自觉起身坐直。他折返了,走来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弯下腰看她,眼睫上有阳光闪烁,温和说:“想进去看看吗?”
孟昀眼睛亮了:“我可以进去啊?”
陈樾微笑:“下车吧。”
这处基地并不大,院子里一长一短两个呈直角的白色厂房,像长方形的两条边。长的那头是车间,短的那头是办公室。
陈樾带孟昀从车间进去,如他所说里头全是庞大繁杂的变电器、蓄电池等设备。人步入其中,像走进高耸的机械丛林。
车间纵深约两百米,尽头出去拐个走廊就到了工程师办公室。条件十分简陋,跟上海的写字楼格子间远不能比。一张大桌子是所有人的工作台,连陈樾的师父董工也坐在桌旁。当然,此处驻扎的工程师不多,加上陈樾也就四个人。
孟昀没有进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坐在走廊上等陈樾。她玩了会儿手机,抬头时见陈樾站在玻璃窗那头,拿着记号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又是图形又是公式,密密麻麻的,在跟他师父和另外另个同事交流。或许为了书写方便,他的袖子卷到了小手臂上,很干练的样子,跟同事们讲话或是聆听时神情专注,有一种孟昀先前并未见过的魅力。
她还不遮不掩地看着呢,他正听着同事讲话,眼神无意往这边一转,隔着桌子和玻璃窗远远地和她撞上了。他还沉浸在办公的气氛中没太回过神来,盯着她看了一两秒,又缓缓将眼神挪走。
他从未像刚才那样如此“坦然”地直视她,她心里蓦地像微风拂过水面,起了涟漪。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孟昀一看,屏幕显示“余帆”,竟是妈妈打来的。她一个激灵起身,赶忙小跑出门,到空旷的院子里才接起手机:“喂?”
余帆说:“接电话第一句不会叫妈妈?”
孟昀翻了白眼,狡辩:“我刚要叫,你打断了呀。”
她从小到大做的各种决定都遭到母亲的否决和驳斥,偏这次报名志愿者,余帆挺支持,理由是:“去过过苦日子也好,看看别人是怎么辛苦生活的,好好反思你是怎么挥霍糟蹋自己的人生的。”
余帆问:“一个月没听到你消息,我要不跟你打电话,我看你能忘了你还有个妈妈。”
孟昀无语至极:“你回回就只会骂我打击我,我找虐啊?还有,你休想搞那么夸张想让我内疚,我上周跟爸爸打电话了的!”
余帆居然没有回凶她,却道:“我听你爸爸说,你送一个来例假的小女孩回家,走了五六个小时?”
孟昀一愣,蹲下来抱住自己腿,轻哧一声:“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