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心头微动,反握住他的手,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以后,我来当你的眼睛。”
………
四月下旬天气开始热了起来,烈日炎炎,蝉鸣匝地。
裴元彻身上的伤口大都长好,只是一块块的火烧伤疤与先前留下的刀疤箭伤等纵横交错,看上去很是骇人。
能下地行走后,他开始适应着在黑暗中生活,摸索着行走,穿衣,穿鞋,洗漱,端碗,夹菜……
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极易产生挫败,沮丧,烦躁,以及自暴自弃的情绪。
是以这段时间,除了顾沅,几乎没人敢靠近他。
这日夜里,风轻,云淡,月朦胧。
侧殿,顾沅将宣儿哄睡着后,便起身离开。
刚走出门口,就见李贵在门口团团转。
“皇后娘娘。”李贵一脸恭敬的哈着腰。
“你怎么不在陛下跟前伺候?”顾沅稍整袍袖,面露疑色,“可是他又动怒了?”
“是。”李贵战战兢兢的点点头,解释着,“今日太医说陛下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后脑的伤口也愈合,可以下水沐浴了,所以用过晚膳后,奴才便扶着陛下去浴池沐浴。”
顾沅颔首,“然后呢?”
之前裴元彻的伤不能沾水,每日都是用清水避开伤口,一点点的仔细擦拭,沐发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着伤口。
现在能沐浴,足见他伤势大好。这是件好事,有?什么好动怒的?
“开始还好好的,等宽衣时,那伺候的宫女见着陛下身上的伤口,吓得叫了一声。”李贵悻悻道,“陛下大怒,命人将那宫女拖出去打了四十大板,又将宫人们都屏退,不要任何人伺候。”
顾沅先是松口气,好歹没把人拖出去打死,旋即又蹙起眉头,“他那个样子,身旁怎能没人伺候?”
李贵忙不迭附和着,“是啊,浴池地滑水深,陛下他又……若是一个不慎磕着绊着,那可就糟了!可陛下的性子娘娘您也知道,奴才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顾沅看
了眼漆黑的天色,无?奈的想,她肯定是欠他们姓裴的,刚哄好小的,又要去哄大的。
“走吧。”
“是,娘娘随奴才来。”
紫宸宫后殿的浴池修建的很是恢弘,最?初修建时倒没这么大,后来顺济帝即位,他是个惯会享乐的,多次扩建装潢,直至如今,金碧辉煌,雕栏玉砌,丝毫不输骊山行宫的汤泉池。
顾沅刚走进去,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
李贵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问,“娘娘要奴才们一同进去,还是?”
顾沅回首扫了他一眼,“你们敢进来?”
李贵赔笑,“您不在,奴才们自是没那个胆子,现下您在了,有?您庇佑着,奴才们也就敢了。”
顾沅笑了笑,转脸看向静悄悄的殿内,敛去笑意,淡声道,“他这会儿怒气应当还没消,你们就在外候着吧,若有事,本宫再叫你们。”
李贵暗暗松口气,忙应声退至一旁。
顾沅这边稍整表情,缓步往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