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写题速度很快,他把选择题大致过了一遍,然后填上答题卡,撕了张小纸条把答案写上去,正准备扔给江絮,就听老刘在讲台上道:“从今天开始,班级座位按成绩来排,就以这次的成绩为主。”
高考如战场,班级又何尝不是如此,优胜劣汰,老刘大抵心情也有些沉重,说完这句话,坐在讲台上半晌没出声,好半天才道:“如果有视力问题或者别的原因,可以私下里来找我,老师会尽量给你调配,只要你有上进心,也是可以往前坐的。”
但很明显,江絮既不属于成绩好的那一类,也不属于有上进心的那一类。
顾轻舟闻言笔尖微顿,沁出一小片墨迹,然后继续把选择题答案写完,趁老刘不注意的时候团成球扔给了江絮,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秒,然后又错了开来。
顾轻舟选择题已经写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都没有继续动笔写后面的,他侧目往身旁看了眼,大概能根据答题卡上的黑色涂块估算出江絮的答案,然后用橡皮擦把自己的答案也改了改。
这一考就考了许久,天黑才收卷,后面的大题顾轻舟没有写,江絮也没有找他要,老刘抱着一摞答题卡,照旧嘱咐了几句,这才端着冷透的茶缸离开。
桌子重新并拢,教室又恢复了喧嚣,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不少人都溜出校外买零食去了,而江絮趴在桌上,一如既往的颓。
顾轻舟拿过江絮的卷子看了看,上面空白一片,比脸还干净,就又放了回去,出声问他:“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
江絮半边脸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我想吃生煎。”
最近的生煎店在夜市区,离学校起码有三条街,顾轻舟闻言看了眼时间,无条件答应:“好。”
说完离开教室,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江絮看了门口一眼,又收回视线,懒洋洋阖目的时候将没心没肺四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前排一个女生回过头,没忍住道:“你又使唤顾轻舟,生煎店多远啊。”
这种话只有女生敢说,因为江絮不怎么打女生,换个男的来说不定就挨揍了。
江絮坐直身体,外套滑落在膝上,掉出一盒烟来,他随手捡起放在桌上,向后倒入椅背,唇角带着痞坏的弧度:“我不使唤他,难道使唤你?”
女生撇撇嘴,没说话。
晚自习老师一般管的不严,要么讲题,要么给他们自己做作业,顾轻舟迟到了几分钟才回来,他从后门进教室,然后坐到位置上,手里拎着的煎包还是温热的,衣袖却裹着凉风。
他把煎包递给江絮,然后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喘匀气息道:“吃吧,一会儿凉了。”
然后拔掉笔盖,继续做上午没做完的题。
江絮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一眼,可惜后者正在埋头做题,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絮撇撇嘴,自己吃自己的,生煎酥脆,咬开有汁水流出,肉香味在教室一角弥漫,让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就连坐在讲台上批卷的老刘都看了过来,他扶了扶眼镜,见是江絮这个滚刀肉,连骂的心情都没了,眼不见心不烦。
江絮吃了一半,才想起来顾轻舟好像也没吃,他用胳膊捅了捅他,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语气说不上温柔:“赶紧吃。”
顾轻舟闻言,垂眸睨了眼递到嘴边的生煎包,然后张嘴顺势咬下来,腮帮子微微鼓起,有些像仓鼠,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江絮捏着筷子,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微妙t到了顾轻舟其实也挺可爱的,见他把包子咽下去,又喂了他一个,就那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
江絮把塑料袋系好,然后随手挂到桌子边,吃饱喝足准备睡觉,顾轻舟心里其实有点开心,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见江絮又有躺倒的趋势,伸手拉住了他:“我给你讲几道基础题,听完了你再睡。”
江絮吃饱的时候心情好,闻言慢吞吞睁开眼,不咸不淡的道:“随便你。”
顾轻舟有一本题册,都是要给江絮做的题,他递了一支笔给江絮,低声道:“我看了c大去年的分数线,你冲一冲应该能上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考。”
江絮觉得他有病,顾轻舟是一本的分数,无缘无故上什么三本,脑子进水了都不带这么玩儿的,把笔盖在桌上按了按,并不领情:“不用。”
顾轻舟没理他,只是圈了一道简单的题给他做:“你先写,不会的问我。”
顾轻舟就那么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玻璃窗上的树影,还有江絮的眉眼,蝉声渐息时,晚风温柔,两个人就那么安稳的坐在一起。
江絮在桌子上戳了戳笔尖,开始算那些乱七八糟的题,有些他会做,有些他不会做,令人头大,而顾轻舟总是能根据江絮的动笔速度和一些小动作来分辨出他是真的会写还是假的会写。
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外间夜幕低垂,众人呼朋唤友的往校门口走,江絮手里拿着一个篮球转来转去,懒懒散散的和顾轻舟下楼。
走出校门的时候,外面聚了三三两两的小流氓,大宏晚上出来遛街,看见江絮过去打了个招呼:“哎,一起打球去呗。”
江絮把篮球砸到他怀里:“我打你个溜溜球,老子今天写卷子都写傻了。”
大宏接住球,又扔了回去:“跟我一样辍学算了,在里面能学个鸟啊,浪费时间。”
江絮站在旁边,闻言睨了他一眼,然后拉住江絮的手快步离开,而后者也没看出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只单手插兜道:“走那么快你赶着投胎啊?”
顾轻舟闻言放慢了速度:“不是,我想起来家门口的流浪狗没有喂。”
江絮撇嘴道:“流浪狗有什么好喂的,你有那闲钱,不如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