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略有茫然。
想了一路,马车停在府前。
顾章脚步虚浮地下马车、回家。进了门,对上妻女忧切的目光。
顾夫人试探着叫:“老爷。今日陛下传你入宫,所为,可是此前——”
顾章摇头。
顾夫人一怔。
顾章说:“是朝堂之事。过上几日,我便要启程,去甘肃查案。”
顾夫人听着,抽了口冷气,嗓音压得更低:“甘肃?”
顾章说:“与咱们家无关。”
顾夫人确认:“当真无关?”
顾章笑一下,说:“陛下信我,这总是好事。”
顾夫人端详丈夫,觉得一日不见,丈夫便有十分不同。
至于顾章。
用了晚膳之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慢慢静思。
还在面前铺开一张纸,按照年份,把这些年中,朝堂上的大事一一写过。
他记起大江决堤,天子“抱病”三个月。待到钦差回京,终于“病愈”;
他记起晋王一脉,一位柳将军暴病身亡;
记起前年一年,摄政王极少在宫中夜宿。到了去年,却有不同。
顾章的手开始发抖。
不对。
他重理思路。
自摄政王归京至今,六年下来,那些以天子之名颁布的新策。
顾章扪心自问:我——不只是我,这满朝臣子,为何觉得摄政王权势滔天?
他慢慢沉默。
往前六年,小皇帝的确年幼、克欺。
而顾章先入为主,觉得摄政王长留京中,定有野心。
如此一来,无论摄政王做什么,都是“错”。
可如果,错的是他们呢?
在紫宸殿时,天子说深信他。顾章听了,不曾多想。
他只有一个女儿,于是不能生出多少野心。这原是满朝堂都知晓的事情,天子在要查贪腐之事时提及,不算出乎意料。
但当下,顾章的心一点点沉下,浑身发冷。
他想到了新年夜时,自己对妻女说的话。
……
……
钦差去一趟甘肃,再回来,又到了春夏之交。
五月初,被关了整整半年的浙江通判被从牢中放出,官复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