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走了。拜别父母,离开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故乡。
许多人不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千金小姐不想做,好人家的宗妇不要当,非要去外头折腾一遭才肯安宁?
再相遇时,是次年秋。
安安和几个友人在金阳城山头纵马,迎面飞来一只响箭,被安安挥剑斩断在马前。
对面林荫处跃出一匹白马。
“对不住,我兄弟剑术不精……”
话音未落,两人都怔住了。
阳光晴好,树叶将光剪成细碎的圆点,一束束散落在草地上。
对面马上的姑娘穿着劲装,她扬眉笑起来,霍骞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笑,那么放肆的笑。
他忍不住也弯起嘴角,跟着笑起来。
岁月在光影中流转,他还是又遇到她了。
许多年后。他偶然会忆起那些日子。
他在一个不可能的地方,重逢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他重新认识她,了解她。
他学着尊重她,放任她。
她飞得累了,会记得永远有一个人站在原地等她。
他很庆幸自己还有勇气对当日那个劲装少女走去,说一句,“好久不见,我真想你。”
他也很庆幸,兜兜转转蹉跎那么多年,他没有弄丢她。
他把她,找回来了。
成婚第七年,霍骞交还兵权,和安安一道回了一趟浙州。这七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关外领兵,只要不打仗的日子,他都尽量陪在她身边。除却求亲那回,这是他第二次陪她回乡。
赵晋的咳疾一直没医好。这回霍骞专门请了一个相熟的医者前来为他诊治。
多年后,翁婿坐在一块儿,依旧有些尴尬,没什么话说。
屋里母女俩却亲热,安安笑说:“我弟弟可厉害了呢,皇子都听他讲书。”
去年春天,彦哥儿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翰林院侍讲。
澈哥儿没有继续进学,如今跟着先生在四处游学。他擅丹青,在这方面已经小有名气。
孩子们大了,各自为着自己的理想奔忙,老宅里只余下柔儿和赵晋两个,偶尔他们会坐在窗前,遥想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遥想年轻时鲜衣怒马的日子。
他们相互做伴,相互照顾。少年夫妻老来伴,柔儿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望着女儿如孩童般明媚的笑脸,低声笑问:“霍骞那孩子,对你好不好。”
安安神秘兮兮的凑近,贴在母亲身畔柔声道:“他陪我看雪山,摘莲蓬,从来没有不耐烦,我想,再没人能像他一样包容我这些怪脾气了吧?娘,我很快活,这些年,我真的很快活。”
柔儿还想问些什么,适时屋外传来说话声,柔儿忙站起身,笑道:“金凤,快去把点心都摆出来,姑爷上门,得好好招呼才行。”
帘子被掀开,迎着光走进来两个男人。
窗外冰雪消融,室内温暖如春,柔儿忙碌着,指挥丫头们添水摆饭,回过头,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和最爱的男人都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