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喽?”
乐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似笑非笑地扇动手中的扇子,将“无边风流”四字展现得人尽皆知。
随即,他又俯身凑近了那乐师,然后语气认真地告诉他:“若你没有资格,我给你……”
他神态自若,凑到他耳旁,絮絮地在他耳边低语:
“我告诉你,比起有胆识的人,我反倒更欣赏识时务的人。所以,如果,你今天要是敢在这里给我弹一首《出天》,那我就请你来入的麾下,做我的专有乐师,并且保证你以后必定会自此飞黄腾达!怎么样?”
见乐师没反应过来,好像是在深思什么。谢子筝便半眯着眼睛,将声音放柔了些许:
“先生,我见您既然如此深谙音律,那想必您肯定也不想一直就呆在这么个小地方吧?”
他认真地揣摩了谢子筝的这番话,那乐师眼神动了一动。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眼前的这个衣着显赫的青年男子的时候,却又见他的眼睛正深不可测地看着他,竟叫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威压!
乐师当时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才缓缓地站起身。
在他转过身去后,他昂首,打直了自己的身板,并又对自己身后那个舞女说:
“嫣嫣,我们来一段《出天》吧。”
峘央倒是很意外,这个乐师之前一直都不肯演奏的曲目,如今一下子就肯了。
而至于,方才谢子筝跟他说的什么,她也都一一听见了,只是不懂他为何变卦得这么轻松,明明谢子筝他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而他却就这么突然愿意了。
然而,让峘央没想到的是,人心的变化就是那样的快。
很快,乐师起律,舞女嫣嫣也闻声起舞,她就在这个留文国边境酒馆的二楼,跳起来这首专属于王室的曲目《出天》。
虽然这首曲子的旋律很壮阔,但是基于一人一琴发出的声音太小太单一,倒没有很显得有气势,反而却多了一分小家碧玉的感觉,听起来给人一种怡然自得之感。
而那舞女嫣嫣的舞姿更是灵动绝伦,配上这怡人的曲调,轻快如同一只林间鸟,但却又跳出了一种遗世独立的超脱感,看得就连峘央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乐声在这间酒馆之中回荡开来,一些食客闻声前来,好多都立在楼梯处驻足观看。
或许,他们也听不出来这是一首王室贵族的舞曲,只觉得旋律动人,从来没听过。
紧接着,随着乐声的到来,这些人竟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在这掌声之下,他们每个人都是惊喜的表情,而被这些人围绕着的舞女嫣嫣,她见到他们如此热情的注视,便跳得更加富有张力!
只见她不断地回旋,弹跳,伸展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飘逸十足,就如同一只灵鸟一般,雀跃生动,甚至就好像随时都要从窗口飞出去!
而这首《出天》就是这样,在一番最急促的舞步之后,舞者就会突然停下来,到最后,会给人留下一种意犹未尽之感,叫人意难平。
舞毕,酒馆里的众人反应过来后便齐声击掌,满堂都是观众们的喝彩声!
此时,嫣嫣还喘着粗气,她软下身子,朝着谢子筝微微福身,那乐师也跟着深深地掬了一躬,以示自己的敬意。
谢子筝直到这时才满意地点头,他满意地说:
“百闻不如一见。这首《出天》,我可算终于见着了。“
说完,他把目光抛向峘央,却看见她沉浸地坐在那里鼓掌,面上笑意盈盈,皎如明玉,不禁有感而发,颇有深意地对她说:
“其实,依我之见,被困在朝堂之中的‘出天’,是不能算做是真正的‘出天’的,那最多只能叫‘出人’。”
峘央闻言,转头看向他深黑色的眸子,顿时感觉此时的谢子筝格外深沉了。
谢子筝也柔和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他便很是认真地告诉她:
“我觉得,真正意义上的‘出天’,不是供奉在高台上的贡品,也不是被权贵的王族压住的,所谓的‘高雅’;真正的‘出天’,是所有人都雅俗共赏的,是一种信马由缰的自由。”
他继续说,语气依旧不改正经:
“不仅如此,我还觉得,我们留文神学也跟这曲子一样,它是自由的,是不被任何政权所桎梏的——
它不惧怕仙界,也不会附庸于魔界,它是真正的神学,是真正的灵性。
它不是封闭的,也不是懦弱无能的,它不是一棵狡猾的倒过来倒过去的墙头草,抑或是一朵依靠强者而生的寄生花。
真正的神灵,总是会高于一切,并且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它的灵性——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出天’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