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苟延残喘多年,但终有油尽灯枯之时,看来巫毒入体对父皇损伤颇大,应是已察觉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这才迫不及待要除掉他与薛盈川,乃至背后的德妃与关家,好为薛朝鸿铺路。
只可惜,父皇的打算终究要落空了。
皇位,他势在必得。
薛盈川即刻出发,待传来消息已是两个月之后。
彼时沈昭正与薛容鹤比试箭术,开阳带着消息进来时,一支箭如流星滑过,正中荷池对面的靶心。
薛容鹤对她放下防备,更是不避着她,扫了眼便将信递给了沈昭。
“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灾民已有暴动之意?”沈昭皱眉,“薛盈川为了给德妃搜罗画眉鸟,竟还杀了人?他是真不怕传到陛下耳朵里。”
“在他眼里,百姓之命不算命,都是草芥罢了,”薛容鹤嗤笑一声,拉弓射箭,“关家出身冀州,那是他们的大本营,什么消息瞒不住。他便是在冀州造反,恐怕等他攻出冀州父皇才能知晓。”
沈昭望了眼远处箭靶,便知他中了,随后漫不经心道,“权贵眼中,除了他们自己,何人之命不是草芥?”
她敛眸去拿箭羽,遮住眸中冷色,举弓搭弦、拉至满月,几乎没有瞄准,抬手便射了出去。
羽箭的尾巴都看不清,倏忽之间便穿靶而过,开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杀意,本能摸上刀柄,抬头便见薛容鹤向他做了个手势,这才垂下手。
薛容鹤拿过沈昭手中重弓,置于架上,回身直视她,“并非所有,若我继承大统,必会还天下太平。”
沈昭心中一震,竟不知他与自己有同样抱负,再开口时,声音中多了几分郑重,“如何太平?”
“统一天下,自会太平。”
沈昭在这一刻看清了薛容鹤的野心,她当初许下“若攻南明必相助”的诺言,终有一日需要兑现。
她本以为他们所求皆为和平,或能联手为之,却没料到之间竟隔着天堑鸿沟。
与薛容鹤不同,她所求是休养生息,订立百年盟约换取短暂的和平虽不是长久之计,但百姓历经多年战火,早已疲惫不堪,再打下去便是生灵涂炭。
而薛容鹤所求统一,虽能从根本上避免战争,却是在破碎的大地上重燃战火,将奄奄一息的百姓再次置于烈火之中炙烤,届时两国矛盾激化,便是不死不休、再难回头。
一个没有百姓的天下,鬼蜮一般,要来何用?
且南明将领之中,能敌过薛容鹤之人极少,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虽有合谈之心,却耐不住秦序这个主战派打压,再过几年是否还在人世都难说。
若是她死了还好,两眼一闭万事皆空,薛容鹤挥军南下,两年之内必破南明。
可她还活着,统一便注定极为困难。
怨恨南明、绝不回去的“表妹”身份终究是假的,只要她活着一日,她就是南明的战神,将誓死保护南明百姓。
即使她知晓以南明的国力,有她在也不过能抵挡五六年,她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