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与薛容鹤对视一眼,却也没阻止薛清月,只是跟在她身后进了村子。
众人循着肉香而去,却没碰见一个村民,难道都聚在屋子里煮肉吃?
士兵们面面相觑,千骑长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对,比了个手势让士兵们提高警惕,将薛容鹤四人护在中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薛清月率先奔至散发出肉香的屋前,透过蜡纸破碎的窗棂,她看见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不停搅动锅中肉块,不大的屋子里围着十几个人,扑鼻香味自袅袅白汽扑面而来。
“老人家,”薛清月轻叩窗棂,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肉,好香啊??????”
她话音未落,那老者与十几个人同时转过脸来,直直看向薛清月。
露出灶台旁放着的一颗头颅,地上还散落着一件小孩的衣物,上面沾满了血迹。
沈昭就站在薛清月身后,见状瞳孔紧缩,一把拉回薛清月,捂住了她的眼睛。
随即轻声安慰道,“莫怕,我们这就离开。”
她皱了皱眉,果然,事出反
常必有妖。
这村子距离九曲河不远,房屋多数倒塌,显然受了极重的灾,洪涝褪去,粮食与牛羊尽数被冲,早已不知所踪,更不要说周边野味。
粮食尚不能果腹,怎会有肉吃?
没想到竟是易子而食。
薛清月吓得愣住好一会儿,待众人退到村子中间时才缓过劲儿,猛地推开沈昭,冲至一旁吐了个昏天黑地。
江泊野拿着水囊连忙上前,见她舒服些将手中帕子递过去,低声安抚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薛清月忍住干呕,红着眼眶道,“太残忍了,简直罔顾人伦!”
江泊野蹲下身子,将水囊递给她,神情认真,轻声道,“清月,繁花似锦之外便是如此,自古易子而食之事便不在少数,我们可以觉得恶心、残忍、狠毒,却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批判他们。”
他顿了顿,感慨叹气,“乃世道逼人也。”
“可那也不该、不该??????”薛清月下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咽着看向薛容鹤,恳求道,“七哥,咱们的粮食还有多余的吗?给他们分点吧。”
沈昭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战乱之外还有天灾,而今日之景皆是天灾所造就吗?
朝廷的赈灾粮自两个月前源源不断运往冀州,薛盈川身负刺史之责却借机横征暴敛,只拿出少部分赈灾粮用以免费发放,其余反而以高价售出。
然而百姓哪有钱财再购粮,于是树皮、野菜、甚至是土,都成了充饥的“最好”选择。
对于皇帝来说,只是用人不当,可于百姓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薛盈川,其罪当诛!
薛容鹤并未拒绝薛清月的请求,他沉默一瞬,唤来千骑长,“将军,现下能拿出多少余粮?”
他们这次出来被明令禁止不得吃用赈灾粮,故而辎重颇多,足足带了两个月的粮草,薛容鹤之前便与他说过,大约一月之期便能返京,如今分出去些,应该也够吃了。
千骑长满面愁容,正想劝两句,却被薛容鹤以眼神制止,顿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