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卓慢慢睁开他的眼,仰视入目的青色穹空,头依然昏昏沉沉。他从地上慢慢坐起来,感觉到了背部深长的伤痕所传来的剧痛,但只能咬牙坚持。
他深呼吸一口,望向周围,突然屏息了。树木纷纷断裂倒塌,砖瓦全然粉碎一地,大地四分五裂。原是玄黄与青灰的泥地与壁砖之上,几滴醒目殷红点缀,不远处的陨石依然火星微闪,冒着腾腾的热气。
龙类撤退,他们刚刚回到村子,但果然是荧惑守心之日,村子已经被玄黑的陨石砸的面目全非。刘君卓心中传来连连阵痛,绝望地喘息几口,他现在不会再想到其他的村民,而是想到神慈必安和姬靖瑶。因为距离神庙实在太远,姬靖瑶一人赶去过于危险,便暂住宿在他的家中。
不过他的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陨石毁灭了。
他转过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他的确找到神慈必安,就在他的面前。但神慈必安是静止地单膝跪地,完全展开双臂,面带祥和的微笑,双眸紧闭,晶莹的泪光却挂在眼角旁,剔透万分。她的背后凝固住的数颗天外的陨星。而在神慈必安的身下,是她主动收养的可怜的幼童们,可他们现在都面色紫黑,手脚僵硬冰冷,估计是没有扛过夜晚的寒流。
刘君卓不住地打着寒颤,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双眼瞪得快要暴涨出来,眼白里的血丝开始逐一蔓延。他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跪了下来,双手慢慢放过膝盖,抓起一把黄土,捧在手心里,又缓缓随风撒下。
身旁传来微弱的窸窣声,刘君卓迅速地向一边望去,令他欣慰的是,他看到了可能还活着的一个女人——姬靖瑶。他迅速起身跑到姬靖瑶身边,翻转过她平趴在地上的身子,看着她沾满土灰,被石子刮伤的垢面,连忙帮她擦去。血迹让她本是苍白的脸显得更为诡异,刘君卓立马把她放下平躺,为她做人工呼吸。
姬靖瑶的胸口几经起伏后,猛地咳嗽几声。刘君卓见她如好醒来,欣喜地微笑着,把她扶着翻过身,轻轻拍打她的背。在他的帮助下,姬靖瑶咳出了喉咙里的土渣滓,又连忙深呼吸几口,便感激不尽地回头望向刘君卓,可却被面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刘君卓冷笑几声,朝姬靖瑶耸耸肩膀,“没办法,果然天灾就是手狠话不多。”
“呃……啊……啊啊!”姬靖瑶指向神慈必安的方向,手臂颤抖,不住呻吟,双目之中被惊恐填满。
“姬靖瑶,别这样。”刘君卓站起来,迈向姬靖瑶的步伐蹒跚不稳,“求你……不要哭出来,好吗?”他冲上去,差点摔倒,但还是抱住了姬靖瑶。
姬靖瑶被刘君卓搂住,不自觉地靠进他宽大的怀中。她的双手慢慢抓紧了刘君卓的衣襟,紊乱地喘息着,双眸已是失神。
刘君卓哽咽着低下头,搂紧了姬靖瑶,让她更往自己怀中靠去,轻声轻语地说,“如果不是神慈必安,我们都已经死了。所以,不要在她面前哭出来。”
姬靖瑶不停点头以示承诺,但早已泪流满面,沾湿了她自己和刘君卓的衣襟。她一边呜咽着,刘君卓的心一边煎熬着,作痛着,似如刀绞。
他抬起头,余光望向神慈必安,那尊伟大的雕像般的雌龙,超越种族的慈母,低音道,“神慈必安,我虽然知道你们龙族的习俗,但我从来没有明白,‘龙类不许在母亲面前随便死亡’的真正含义……”
“死了吗……很悲壮啊。圣清銮髑知道了很定会哭的。”
刘君卓猛然朝音源望去,巨大的飞龙扑闪着翅膀着陆,在随风卷起如落叶的鳞甲间飞舞化为人形。虽然在他眼里龙类的样貌都是一般的邪恶,但只要类人化后,他就能认出个七七八八。尤其是棱宇轩极其富有特征的黑白梨花头,可以说是很时尚了。
“棱宇轩,你怎么来了?”刘君卓放开姬靖瑶,但姬靖瑶擦去泪后,依然跑上来牵住了他的左手。
“老规矩,圣清銮髑想要和你谈谈。”棱宇轩走得稍慢了些,以免被坑洼不齐的地面绊倒,“还有虚空向量。”
“虚空向量?它只是个计算系统。圣清銮髑能和它谈什么?”刘君卓皱了皱眉,现在他稍稍动一下就头痛欲裂,“还有这一次天灾是怎么回事!”
棱宇轩摇摇脑袋,“我们也不清楚。姬靖瑶拥有开启虚空向量的钥匙吧?”
“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把虚空向量带到圣清銮髑面前。”刘君卓抓紧了姬靖瑶的手,“它是和神庙一体的系统,不可能单独分离出来。”
“很抱歉,圣清銮髑可不会听你这套说辞。”
“哼,她可能只会听我的灵璇吧?”刘君卓冷笑道。
“无论圣清銮髑的目标是什么,她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对于你我都是有益的决策。”棱宇轩在刘君卓和姬靖瑶身边绕起圈,紧紧盯着他们,“虚空向量是我们龙人两族智慧的结晶,你们没有私自占有的权利。”
“让虚空向量实现远程通线,你们龙类肯定有为它设计一个通讯专线吧?”刘君卓向前踏了一步,棱宇轩随即停下,凝视着他。
“无论如何,你先跟我来。远程通线装置还在测试阶段,还没有到投入实验的时候。”棱宇轩拿出一颗蓝色传送石放在脚下,“去开启虚空向量,到时候我们用传送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