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群臣静默,想是因为太震惊,脑壳短路,在左相的威慑都说不出话来。
却有那礼部张尚书,到底是人老成精,阅历丰富。虽然也被左玟是女儿身的真相震住,但脑子还能转。
一张老脸板正,带着丝冷嘲的意味,肃然道,“就算陛下有言在先,不追究左相欺君掩盖女子身份之罪。老夫却要问问左相,这天下能有几个如你一般的女子?为了千万人中才有的个例而改制科举,未免太过儿戏。”
左玟看向张尚书,微挑眉,目光炯炯。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试一试张尚书又怎么能知道没有?若不改制,或许就会错过无数个如本相一般,甚至比本相更的,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左玟自己其实也不那么确信。但是未来有无数的可能,她相信只要给了女子机会,她们做的绝对不会比男子差。
“大言不惭!”张尚书老脸气得发红,还待要再说什么,那不知缘由怔了许久的新帝却终于回过了神。摆摆手,打断了张尚书的话。
他眼光复杂地看看左玟,又很快挪开。走上两级玉阶,竟给出“散朝”二字。
旁人要再说,新帝便冷厉地望过去,一副“朕说退朝,尔等要抗旨不成”的模样。
众臣想着今天受刺激太大,也的确影响后面的发挥。不如回去多准备准备。也就从善如流地领命退下。
唯有对左玟,新帝多加了一句,“丞相留下。”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百官们散光,太和殿内只剩下左玟和新帝二人。
十年过去,新帝楚晏平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少了青涩,多了世故沉稳。尤其中间与兄弟夺位的几年,连左玟都受过对方使的绊子,在夺位之争中站了楚晏平。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
加上过往少年时的救命之恩,新帝对左玟的信赖只怕还要超过他的枕边人。
他看着左玟许久,久到左玟都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才带着些许莫名的幽怨开口问,
“你是女子,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不是臣下与朕,而是你与我。
左玟愣了愣,直觉新帝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做出为难的表情,答道,“陛下,此事事关微臣的身家性命,如非……我时日不多,也不会敢说。”
道理不用说,是个人都明白。
新帝听得左玟又提“时日不多”,神色黯然,露出几分悲色。又看了女装模样的左玟两眼,才无力地摆手让她退下。
待左玟离去,他孤独地坐在玉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大雄宝殿,神态惘然。
“如果早知道……”
就算早知道……这样的女子,也不会愿意入后宫吧。
…………………………
左相是女子的消息在她的有意放纵下,一日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且以风一般的速度,传往各地。
再说那些大臣们回去后,震惊消退,连夜便开写弹劾的折子。做好明日上朝的准备。
白天是太震惊了,有了准备加上人数多,他们一定能行。
要知道左相的声名远播海外。弹劾左相,踩着上位。青史留名,就在今朝。
这一夜,不少官员书房的灯彻夜未息。家里的小孩猫猫狗狗都被管家的夫人堵了嘴,不许打扰。
一堆打着为“天下士子争利”旗号的官员连夜写好了折子,只能次日发难。虽说一夜未眠,也精神抖擞。
却不想到了次日上朝,就发现,左相她告假了。还一告就是五天,谁也不见。
百官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别问,问就是憋屈。
这一日,很多家里的小子都挨了憋屈老父亲的毒打。领导参不得,儿子还不能打吗?都怪小子不争气,连个女子都不如。
至于他们自己?年纪大了,拼不动了。难道还能抽自己两巴掌不成?还是好好教育下一代吧。
直闹得京城里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而在京城官员开始打儿子的时候,搅动风云的中心人物左玟,此刻已离开京城,与同样时日无多的佛子优昙一起,到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