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之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1
乾清宫中,才三岁的陈珏手捧着书,面容严肃,一字一句读的十分认真。他双手放平,姿态端端正正。
才三岁多的陈珏从出生下来就被立为皇太子,受尽了偏爱与恩宠,也背负着责任与使命。
只小陈珏认真了没一会儿,就暴露了本性。他仰起头,葡萄似的眼珠子黑漆漆的含着水雾,奶声奶气的对着身侧的人道:“王公公,父皇呢?”
皇太子包子大的脸上一脸严肃,可声音却是奶声奶气的,像是甜甜糯糯的糯米糕。人又生的小,豆丁儿似的一点儿大,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小粗腿一晃一晃的。
那一丁丁丁丁点的威严都没了。
王全弯着老腰走上来,一张脸上全是笑意。他低头,将那书案上的白玉糕往皇太子手边推了推,一边放低声音儿小声儿哄:“殿下,陛下在里头看折子呢。”
水葡萄似的眼睛又往后看去,仰起头对着龙案上的人问道:“父皇,儿臣背完了,今日能不能去母后那睡了。”
他自小就跟母后睡,三岁之后父皇便不让了。才豆丁大的孩子自然黏母亲,求了好久父皇才同意让他去住一日的。
小陈珏想到这里,眼睛亮晶晶的:“母后说今日要给儿臣做汤圆,待会我要吃六……不,吃八个。”他抬手举起手,一脸兴奋。刚装出来的严肃脸半点儿都没了。
兴奋起来,小短腿又一晃一晃的。明黄色的短靴上绣着两条小肥龙,此时那龙须跟着动作也在晃动。
南方水患,赈灾银两砸进去却瞧不见水花,朝中的蛀虫抓了一批又一批,陈琢这几日头正疼呢。听见儿子在那嘀咕,随手放下毛笔,自然忽略了他的话:“读完了就再抄写十遍。”
他素来没什么耐心,何况还是带小崽子。
背书就算了,如今还得抄写。才三岁多的小陈珏委屈的瘪出了一泡泪:“父皇说话不算话。”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了,却又不敢掉出泪来。
陈珏小的时候很是闹腾,基本上他一哭玉笙就要过去哄他。惦记着小的,自然忽略了大的。陈琢背地里记着呢。
前段时日他三岁生辰,父皇明确的告诉了他。他已经三岁半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就哭。
而且他是皇太子,没几个皇太子是小哭包的。
“再哭就抄二十遍。”陈琢看着手中的折子,开口毫不留情,那面容冷淡的,眼神都没往他那儿瞟上一眼。
“你骗人骗人,大骗纸!”小陈珏气呼呼的,眼眶里含着的一泡泪再也憋不住,挂了满脸。
“我要去告诉母后!!”
三岁半的小胖墩气的从椅子上蹦下来,转头就往门外跑。
“殿下。”王全赶紧跟上去,外头正下着雪呢。这小祖宗要是伤到了丁点儿半点,可要如何是好。
小陈珏自小在乾清宫长大,来去自由无人敢拦。他又格外聪慧,知道王全会跟上来,故意躲着。等王全不见了,才从门后溜出去。
冬日里雪下的厚,小短腿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摇摇晃晃的。
小陈珏却是硬气的很,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要去找母后。
“父皇就是小气鬼,说谎精,生怕母后不爱他,连三岁小孩的宠也要争。”小陈珏心里门清着呢,只不过他也想母后啊,想让母后亲亲抱抱。
揣着明白当糊涂,哪知父皇不当人,一个月一日都不给。
陈珏是当真伤心狠了,边走边哭。迎面不知道撞到个什么,差点儿一屁墩坐到雪地里。
“谁家的小孩。”
头顶传来一道小声,陈珏抬起头,只瞧见一双鼻子的大长腿。他豆丁儿似的站直了还没人腿长,揉着撞疼的脑门后退了几步才瞧见人的脸。
“大……大胆。”奶声奶气的声音满是委屈,脸上还挂着两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