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忍不住全身发抖。
连撑着药柜边角的手掌,也抖个不停。
而她斥责的对象,只是沉默地静立在原处。
夕阳透过敞开的大门,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仿佛镀了层流动的黄金。
韶声见状,心绪更加不稳,言辞也愈发激烈:“不杀我,那你来干什么?专门看我笑话?”
“你了不起,不是早就得偿所愿了吗?来炫耀你过得好?中都至禄城何止千里,你想显摆什么?显摆你无所不能,随意离京而天下无虞?”
“是,当年之事,是我瞒着你私自动手,你本来就该清算我!若真现在才想起来杀我,就给我个痛快!若不是,那就请你立刻消失!”
“我笨我蠢,不听你的,所以失败了,以至于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认!但也请你别站在我面前,专门来提醒我!”
“找我这样的人来炫耀,未免太没出息,呸,乌龟王八蛋!”
指责一句接一句地砸过去。
没头没尾,又劈头盖脸。
她掩盖在孤僻冷漠之下的愤世嫉俗,此刻全然显现了出来。
第88章
其实,韶声并非一直如此。
刚在禄城落脚时,她死里逃生,心里还有许多侥幸。
她知道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又没有吴移一般的本事,齐朔定不会轻饶她。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但等风头过去,和吴移私下里通信往来,再重新拟定倒方大计,也未尝不可。
计划若成,她自己虽不能亲眼见证,但也算了却心愿。
至于希望是何时灭的?
这又不得不提到新皇登基的事情上了。
今上登基后不久,便斩尽方必行一派,血洗了江南之地,凡南地士人,全安上南朝余孽的罪名,拉去砍头。
当时江南士人四处逃窜躲藏,幸存者躲到如今,才敢偷偷冒头,提心吊胆地悼念断了的文脉。
虽如此,但反对之言,却一句也不敢放。
韶声所犯命案,也是趁这个混乱的机会,糊弄了过去。
做完这些,今上又以谋反之名,卸了大将军吴移的兵权,赐死了左相何泽生。
而她柳韶声这位已死的前将军夫人,却迟迟没有发丧的消息。
韶声便全明白了。
齐朔本就想好了要清洗南朝余孽,当年南征时边杀边抢的做派,便是他的初步尝试。
但旁人不能妄测圣心。
否则,下场惨烈。
这些让韶声觉得,她前半辈子的各种想法,全都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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