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载至桌面,打开后反复浏览,确认了规划目录的细栏中没有排班表,也没有明确指定的管理组负责这项事务。
她盯着电脑界面的眼神放空片刻,随手抓住办公桌上的一根圆珠笔,反复在手心握紧又松开——这是她排解焦虑或者犹豫不决时的个人习惯。
然后,等下午两点,上班的时间,她联系了邵主任的助理,表示自己有些疑问,想约邵主任的时间见面,大约二十分钟。
很快,助理打电话通知她,邵主任在院总办室。
清姿理整齐桌面,快步去了院总办室。
邵吉平一派等客的架势,已经提前倒好水,搁在了会客桌的对面。
柳清姿落座后,邵吉平笑着开门见山,“急着找我什么事?”
柳清姿心里备好了说辞,“今天在会上我发现,秘书处那边并没有对译员进行明确的岗位分配,甚至没有专门指派管理组,我想问问,这项工作是不是落在了您这边。”
邵吉平亦是位老滑头,在未明察对方的意图前,断不会先露底,他反问:“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柳清姿坦然地注视着他,直白道:“我想直接负责学生们的会场安排工作。”
邵吉平一挑眉,颇为意外,他婉转地问:“单就安排排班表,你知道需要做多少准备吗?”
柳清姿点头,说:“大致了解,包括但不限于,会议时间段、持续时长、会议主题、负责该场会议的译员以及发言人语言特点、行为习惯等,当然大会议要求要更加繁琐一些。”
邵吉平又道:“标注这么详实,原因呢?”
原因其一定然是为了译员更好的服务会议,但显然,邵吉平问的是其二。
柳清姿说:“责任到人。”
邵吉平确认了她脑子是清楚的,话便直接起来:“是的,责任到人,但是目前跟着你的这几位学生毕竟没毕业,负不了任何责任,直接责任人是我。”
为什么会上秘书处对学生译员只字不提?故意的,他们不愿意分担风险。
邵吉平表示不理解:“你跳出来把责任一肩担了,是想当出头的椽子吗?”
“当然不是。”柳清姿平和地笑了笑,冷静地说,“一是我确实需要一份统筹工作,来体现我的组织和安排能力,您也知道,自由译员很少有途径能参与到大项目的前期事务中,履历上这方面总是空缺的,二是,我从您手里接过这项工作,相当于给您做事,那我就可以跳过商会和秘书处,最后直接找您要评审表和推荐信,毕竟对熟人有所求,好开口一些。”
邵吉平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了,打趣说:“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看在校友的身份上,我也会帮你写啊。”
柳清姿不尴尬也不难为情,诚恳地表示:“人脉是垫脚石,有了能帮助我更上一层楼,我很感谢,但长远来看,能力才是一块一块铺路的砖,技术工种吃饭,实在没法弄虚作假。”
邵吉平听完,罕见地沉默了。清姿端详他的面容,一时之间揣测不出他是否觉得她说话虚伪。
她独自忐忑了好一会,邵吉平突然转了话题,问:“那你觉得学习口译这项技术,需要天赋吗?”
柳清姿有些茫然,想了想说:“口译准入门槛高,确实需要天赋,但是更需要努力吧。”
邵吉平眉目深重地摇摇头,低语道:“现在的学生不乏努力,为了训练听力,疯狂地积攒tapehour,像打游戏似的,1200个小时是基础充值‘点值’,达到了这个点,就有了做翻译的充分且必要条件。丹娅和陈诗骏是院里出了名的‘磁带王’,超过1500个小时的总训练量,可你觉得他们出去能胜任口译这项工作吗?涉及到具体领域起初的翻译逻辑都是乱的。”
柳清姿不敢跟着附和,她立场不合适,资历也浅,只说:“翻译逻辑混乱是因为学生接触新领域太陌生,备会阶段已经纠正过了。”
邵吉平点头道,正是因为学院学习太宽太泛不聚焦,才导致学生摸不着头脑。
他随即论述了他理想的课程培育体系,重点在于专业的校内校外导师,以及足够的实践机会。技术学习不靠悟性,要有师傅领着进门。
柳清姿承认自己没有大局观,一直以来过于注重资本原始积累,云里雾里地听完邵主任一番远大设想,脚步发飘地回到办公地,问号在脑子里搅成了蝴蝶结——她的请求,邵主任这是答应了?还是婉拒了?
一直到五点,她收到新邮件,点开看,里面有一封责任规划书,附件是服务指南。
她大大松了口气。
她性格中强势的一面还体现在,遇到事情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