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弓起身子,膝盖向胸口缩起来,手交叠在脸前,脸贴上陶灵衣角的布料,不看任何人,眼神在发愣。
沈曦华了然,她的尝试,成功了。此时的她,即是孔淮,也是茶盛浓。沈曦华看一眼裴琰,裴琰是个情绪不喜外露的人,但是反复流连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故作无视的心。
“裴琰,我们出去吧。”
“嗯。”
裴琰走时看了她一眼,她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想要瑟缩在一个温暖的羽翼之下,求得一丝抚慰。他的心揪了起来,什么李延壬什么姚齐钰,裴琰都不想管,也不在乎,他只希望茶盛浓能重新恢复从前的活力,与他针锋相对也好,漠视翻白眼也好,总之,他希望茶盛浓能变回自由快乐的样子。
他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身上那份永远都不会被规训的野性。
她可以将责任与自由一并抗于肩上,不像他,被规训之后,便被本分永远束缚住,他不会抵抗,只会接受,最后煎熬与苦闷堵住了他向外倾诉的嘴,以沉默寡言来应对家族希望他承担的责任和拥有的价值。
她似乎很喜欢与他作对,讨厌他不坦诚、沉默的样子。
也是在面对她之时,他慢慢就有了一份与她作对的叛逆的勇气,也是这份叛逆的勇气,催生出许多突破名为“优秀长子”桎梏的行为。他不想成为别人口中夸赞的好孩子,他想成为他自己,他想拥有身为“妖”的自由散漫的天性。
如果他的生命里没有茶盛浓,他不会答应与明丘宣换班,任由他在外面玩,他也不会与尧天华多谈一句,他也许会成为师尊门下最本分的弟子,清冷孤傲守着他的一生。
一切都改变了。
也许很快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
死气沉沉,只有责任和义务相守。
陶灵跪坐在地上,撑着脸贴近她。
“还好吗?乖徒。”
“不好,一点都不好,师母,我想回家。”茶盛浓的声音轻轻的,像小猫儿轻声叫唤。
“我记起来了师母。好多人死了,她们都死了。”她的声音带点儿哭腔。
说完之后,一滴眼泪自眼角落出,滴在枕头上。
“好累啊,师母。”
陶灵放下手,交叠在床边,轻声细语,用她甜美的嗓音说道:“师母也活了好多世。师母也觉得很累,不过呢,师母觉得这一世活得最值得,师母有你,有王君还有你们这一群后辈陪着,师母很幸福,这些幸福都是从你们身上感受到的,所以师母也想让你感到幸福,这是最后一世了,乖徒呀,我们的缘分要走到尽头了。答应师母,一定要过好这一世,明白了吗?”
茶盛浓点点头,手里依然拽着陶灵的衣角,紧紧的不松手。
陶灵看到她的动作,便知道她依然缺乏安全感。
她答应要过好这一世,却没有勇气继续前行。
陶灵问她道:“你知道李延壬是谁吗?”
茶盛浓看向刚才裴琰站过的位置,又收回目光,她说:“不知道。”
陶灵可看得一清二楚。
陶灵笑道:“那盛浓慢慢找哦。要不要把那个老和你作对的小兔崽子叫进来,趁着生病,咱可要趁机讨些好处,这个时候你欺负他,他碍于你的‘病体残躯’,断不会反击,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茶盛浓咧开嘴一笑:“师母!你怎能比我还像小孩!”茶盛浓笑着,松开了陶灵的衣袖,“叫他进来。”
“好哦。”陶灵甜笑着出去。
茶盛浓不太有心情去面对裴琰,确切的说是李延壬。
陶灵不一会儿就走进来,说裴琰有事回去了。
“看来他也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