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景明晚些回国……
差一点,他和盛京就差一点。
孔思寻坐在他另一侧,沏了一杯红枫茶给他。
张漾摇头:“我不喝,你喝吧。”
清澈的茶水下沉淀了些碎渣,明镜的水面映着他那张苍白的脸。
孔思寻看了一会,微微地叹气,“漾儿,别难过了,你以前很乐观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前不久还在规划未来,那张纸条孔思寻至今都有保存。
张漾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命吧,但我不想认,我不想要这个破烂不堪的命运,我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混沌下去。”
哭了很久的嗓音有些嘶哑,却异常的坚定。
之后,二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甲板上又只留下风吹浪打的声音。
少时,孔思寻被经纪人喊回去商议剧本,让张漾在这里等他,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张漾也没力气乱跑,看着远方灯塔亮光排排齐列,像一颗颗夜明珠浮在水面,又被一条无形的细绳串连成线。
“张漾。”
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看到穿着酒红长裙,抹着鲜艳红唇的江云,她将貂裘外套扔给身后保镖,动作自然地在另一张扶手椅坐下。
“江女士。”
江云身后的保镖极为恭敬地一弯腰,开口便是不容拒绝:“张漾,这是我们景夫人,请更正态度。”
张漾也不遑多让:“江女士,您似乎时间很多。”
江云微微一笑,细嫩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两下,保镖立刻放上一张支票。
“我并非绝情之人,你到底是有景家血脉的孩子,而我又是阿河一直以来的正宫夫人,自然不会刻薄了你,我希望你能跟你母亲多多享受生活。”
张漾对此并不感到惊讶,甚至是意料之中。他目光上移,看着江云那张滴水不漏的笑脸,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云容貌娇丽,眉宇之间又有一股霸道的英气,此刻不禁浮起一丝不解:“支票上有两百万,足够你找一个僻静点的小城市吃喝一辈子了。我现在把支票给你,不过,你得离开盛京。准确点来说,是离开京城。”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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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脸色微变:“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的目的。孟望没跟你说?”
“这跟孟少爷有什么关系?”张漾没有碰那张支票,反而紧紧贴着靠椅:“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如果我拒绝呢。”
“呵、那你就是不自量力。”
海浪潮汐哗哗响,将江云百雀羚鸟般的声音揉的细碎。
“当今世道离开金钱寸步难行,人人都在追名逐利,景家也不例外。你跟我认识了十几年,我怎么也算你半个娘,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肯定清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盛家这棵大树。”
有了盛家,景氏才能在这个上流圈子立足。
张漾略微有些失神:“权利有这么重要吗。能健康安稳地度过一生已经很好了。”
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爬向更危险的高处?
“当然了,没有权利的人只会任人鱼肉!普通人,那只是上位者用来堵下面人嘴的说辞!他们在上层世界的眼中连人也算不上,只是一群移动血库。”
江云情绪陡而亢奋,好看的脸蛋都狰狞了几分:“给上层人打工的高材生多得是,你以为那些社会底层的人配?没有权利的人什么都不是,而是阴沟里的老鼠、逼仄巢穴里的蚂蚁,甚至连活着都不配!你愿意当老鼠吗?我可不愿意,我要璀璨地活着,让他们都在我面前俯首称臣,爬到最高处做一个掌权者!”
“我要主宰这座城市,以后路上的一颗钢镚都得姓江,他们见了我都得喊江总!”江云激昂道,瞪着眼睛毫不掩饰欲望。
“而盛京,就是我爬上去的梯子,我就算杀了你,也绝不会放过这次天降良机。没人能成为我的绊脚石,所以,我劝你收下,否则自讨苦吃。”
在张漾面前,江云甚少伪装。似乎不屑,在他这种小人物面前完全不需要。
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于是表现的异常沉静:“那你杀了我吧。作为日后警方逮捕你的一份证据。”
俩人气氛戛然而止,江云拍桌而起:“张漾,你现在最好认清楚形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