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朝一时不语,顿了片刻才应道:“那你梦见了什么?”
明恬打量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想要与燕云朝说些什么、倾诉一番的心,因为他这不冷不淡的态度,而歇了下去。
她觉得有些奇怪,朝朝的反应似乎不是她预料中的。
他应该害怕她想起来,或者至少该解释什么才对。
明恬摇摇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说了。”
燕云朝眸色微暗,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顺势转了话头:“阿姊睡了这许久,可想用些吃食么?”
明恬轻轻地“嗯”了一声。
燕云朝便侧身拿过案几上摆放的时令瓜果,递到明恬的唇边。
明恬自然地张口咬住,那柔软的双唇便触碰到了燕云朝温热干燥的指尖,四目相对时,她竟然看到燕云朝眼神躲闪了一下。
明恬疑惑地皱起眉头:“就这么怕我想起来吗?”
燕云朝绷着下巴道:“我怕影响阿姊心情,让阿姊不高兴了。”
明恬口中嚼着清脆爽口的瓜果,一时嗤笑出声。
毕竟是梦里的事,就算她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离她也还是有些久远了。
梦中的燕云朝,与现在的皇帝,或者说是朝朝,其实都是不同的。
她能感受到梦中人的情绪喜恶,但不代表她真的会完全受梦中人影响,而丝毫不顾及当下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那就先不提了,”明恬道,“等哪天阿姊心情好些,再慢慢与你翻这些旧账。”
燕云朝“哦”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试探:“阿姊不会因此就不喜欢朝朝了吧?”
明恬挑了挑眉,故意用捉弄的语气道:“你猜。”
说完,她背了个身,又躺倒在刚刚的地方,闭眼睡去了。
燕云朝坐在那里,看着她沉静入睡的侧脸,面上所有的表情都淡了下去。
他一手搭着案几边缘,指尖微曲,思绪缓慢地转了转。
抢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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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县的行宫修建在山脚下,绿树环绕,又有一条河从中穿过,在行宫中央聚成了一处小小的湖泊。夏日里树木繁茂,阴凉清幽,是绝佳的避暑之地。
行宫占地极广,分为内宫和外宫,内宫住着皇帝与一些亲随、嫔妃,外宫则是随行五品及以上大臣的安置之处。
明恬依然被安排在了和燕云朝一样的住处,广明殿。
头一日舟车劳顿,明恬由燕云朝亲自扶着步下马车,在殿中草草用过晚膳,就窝在床榻里沉沉睡去。
而转去书房中的燕云朝,在结束了今日要处理的政务之后,竟趁夜叫来了华真道长。
原本那疯子……
燕云朝眸色沉了沉。
对,那疯子已经消失,燕云朝应该再也用不上华真道长。
华真道长曾帮助赵太后遮掩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助纣为虐,早应该被他下狱问斩。
但燕云朝不知道还存了什么心思,竟暂时留下了他的命,并让禁卫军时刻看管着,这次来赤县行宫避暑,也吩咐了让他一同随行。
昏暗的烛光下,燕云朝眸色幽暗地盯着那弯腰低头,佝偻着背、一步步缓慢走来的华真道长。
短短半月功夫,他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仙风道骨,整个人迅速地衰老下去,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竟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陛下……”华真道长颤颤巍巍行礼,“敢问陛下,召贫道前来,所为何事。”
燕云朝道:“朕想得到那个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