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四那年,不同于其他人需要经历漫长而艰辛的求职道路,许清澈找工作的过程可谓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怎么出岔子。用林珊珊的话来说,就是祖上八辈子积福,才让她这一生顺遂,分明就是假话,你看看她的家庭,看看她的工作,再看看她的财富,哪个顺遂了?
诚通投资是第一家向许清澈抛出橄榄枝的公司,许清澈心理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第一个总是最好,对待感情也是,她直到彻底认定了一个人,才愿意将初恋交出去。对于第一根橄榄枝,许清澈没有任何犹豫便接受了,尽管后来的一系列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包括工作,包括爱情,可那时候的许清澈义无反顾。
自参加完荣元的那场面试之后,许清澈又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几家别的公司的面试邀请,这些公司的经营规模有大有小,工薪待遇有高有低,许是许清澈在大学期间的表现优异以及有在诚通的就业经历,不少公司企业都有意向将她纳入麾下,面试的十家公司里会有八家给她发>
许清澈金融专业出身,又立志从事金融相关行业,必然要考虑到工作的风险性与稳定性,在收到的几份之中,许清澈对其中一家名叫亚垣的小型风险投资公司比较感兴趣,与主流的投资公司相比,这家公司起步较晚,规模不够成熟,唯一值得肯定的地方就是它的投资成功率高,远远高于不少中大型投资公司。Y市的财经新闻频道就曾报道过这家公司,并将它列为Y市未来最具发展潜力的十大公司之一,而许清澈之所以会知晓这家公司,则是因为她在大学期间听过公司发起人谢垣的讲座,谢垣睿智而不失风度的演讲令她印象深刻。
在普遍中老年化的成功人士中,出现谢垣这样年轻的异类,自然是备受追捧和宠爱,许清澈周围就有不少沦陷的同学,直到前方谢垣私生活不检点的消息传来,女同学们连番撤退,男同学们倒是前赴后继。
许清澈去面试的那天,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正巧遇上谢垣亲自过来面试,其实,排除掉谢垣私生活这个污点,谢垣的人品和能力还是不容置喙的,单论工作,许清澈是非常乐意在这样的老板底下工作,工资报酬优渥是一方面,最最主要的是她真的能在这儿学到不少东西,方便她以后跳去更大的平台。
许清澈简历投递的岗位是投资部的项目助理,哪行哪业,什么什么助理总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与上级部门相比,需要绝对地服从与执行,主动权小;与下级部门相比,由于岗位层次脱离,较难有共同语言,易被算计。可以这么说,助理就是一个看似实权在握忙碌充足实则孤独寂寞的岗位。
投资部的项目助理,顾名思义就是跟进投资项目的助理,需要经常飞去实地探察投资对象,体力要求不比操盘工作的少,可男助理体力要求跟上了,工作的细腻程度却比不上女助理,因而在发布招聘公告时,亚垣公司特意注明了招聘的两名助理的性别分别是一男一女。
从面试间出来时,许清澈就感觉到这份工作可能有望,他们是三人一组的群面,除了主面试官雨露均沾地问了话,只有她被谢垣单独提问了其他问题,尽管是与工作岗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在面试场上,多问话等于多机会。所以另外两个与她一起进去面试的姑娘,面试前不算热情但也客气,出来的时候态度全然变了。
在个人利益至上的今天,许清澈没有理由去苛责她们的凉薄,她也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彼此是将来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有必要去介意她们说什么吗?显然没必要,介意了反而是庸人自扰,徒添烦恼罢了。
亚垣人力资源部的电话在她面试后的第三天响起,彼时许清澈刚好拒绝了荣元的橄榄枝。就个人的薪酬待遇而言,这两家公司是不相伯仲的,如果非要分个好坏高低的话,就是荣元现在能提供的平台比亚垣大,以后跳出去的平台也比亚垣的更广更大些。
许清澈因为对何卓宁存着些不想再见的私心,因而在荣元HR表明录取意向后断然拒绝了。HR问她是否想好,如若没有可以再给她些考虑的时间。许清澈感谢HR的好意,也直言自己的选择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有人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人总是在做出一个选择之后后悔,对于拒绝荣元的选择,许清澈丝毫不后悔,她有信心将来也不会后悔。
周女士不知从何处得知许清澈拒绝了荣元的,埋怨她乱来不与她商量,荣元在Y市的口碑极好,尤其是在中老年人之间,这是一家慈善工作做得比本职企业经营更风生水起的公司,即便如此,荣元每年在Y市的GDP贡献率榜上也能挤进前十。
对于周女士的指责,许清澈无话可说,在Y市,进入像荣元这样的福利性好的大企业,相当于在国企入职,工作稳定不说,工资福利也好,关键是儿女在这些地方工作家长说出去比较有面子。周女士的心理许清澈当然懂,却也不能满足她。从始至终,许清澈都没告诉过周女士她曾在相亲场上遇见过债主何卓宁,在面试场上也遇见过他。有时候,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至少此时此刻,许清澈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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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清澈拒绝荣元录用的当天下午,何卓宁就收到了消息,晚上的时候,苏源那个爱瞎凑热闹的又特意跑来天宸雅苑传达。
苏源是何卓宁这套单身公寓的常客,此常客非彼常客。何卓宁尚在办公,苏源自来熟地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四仰八叉躺进书房沙发里,呷了口咖啡转头问何卓宁,“王进跟我说,那个叫许清澈的不想来我们公司,你怎么看?”
何卓宁头也不抬,十个手指飞快地笔记本前起落,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想我说什么?”
苏源半侧起身子,何卓宁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地让他不敢相信,“不是你让人王进留下她,结果人家不想来,你就没有点表示?”
何卓宁没有理会苏源,他目光专注于笔记本上,直至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点击完发送,他才停下来,乜了眼苏源,后者像是一只好奇的企鹅直愣愣地看着他,何卓宁活动了活动手指,合上电脑,坦言道,“人家不想去,我还能绑着人家去不成?”
苏源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既然这样,那你犯得着去帮人家?这不是犯贱吗?”
听到苏源的某个评价词,何卓宁的眉头不悦地皱起,犯贱,他这行为叫犯贱?他明明是好心好意地帮人家,人家不领情,他能怎么办?何卓宁想起了前两天许清澈往他信用卡里打赔款的事,想起就是一阵火大。二十万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大数目,对他而言就是一笔小钱,如果许清澈愿意,他还能将赔款给抹零,前提是她答应做他女朋友。
你问他为何那么执着地想让许清澈当他的女朋友,大概是因为许清澈那张脸。虽然内心拒绝,可何卓宁不得不承认,让他最初对许清澈产生歹念的就是因为她那张脸,那张与他的第一任女友简宜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三十的脸,论文检测中,查重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就被认定为抄袭,更何况是百分之三十,无怪乎何卓铭和苏源会认为他对许清澈的接近是源于简宜。
一个认为他想再狠狠地自虐一回,然后狠狠地报复回来;一个则认为他对简宜的执念太深,以至于想找个替身来自我安慰。其实,都不是,他对简宜有执念吗?有的,第一次恋爱的经历给了她,第一次宠爱一个女孩到无法无天,他满心欢喜地渴望与那个女孩一起长大,憧憬着自己亲手为女孩披上婚纱将她变成自己的合法妻子,然后他与女孩一起慢慢白头。
真相却是,高考过后,简宜留下了一封分手信一个人飞去了美国,他不哭不闹坦然接受,女友一个接着一个换,对谁也没再付出过真心。即便是许清澈,他也没付出过真心,他不爱许清澈,是的,不爱,他能够摸着自己的良心说。
既然不爱,为何接近,大概是那两张相似的脸,让他起了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不过现在,他已经彻底地明白了,许清澈和简宜的不同。许清澈内敛而含蓄,会因为不满而抗争;简宜开朗而热情,有时会顺从得没有底线,一个像是白玫瑰,一个像是红玫瑰,无论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都是不属于他的玫瑰。
苏源见何卓宁陷入沉思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他惊叹出声,“不是吧!何卓宁你该不是把那个许清澈当成简宜的替身,我跟你说,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我建议你还是……”
“你想多了。”何卓宁及时阻止了苏源的胡思乱想,诚然最初他有那么一丝疯狂的想法,但仅仅是那么一丝,目前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是替身,那你这么费心费力地帮着人家做什么?”苏源身上的八卦因子又开始作祟了,他嘿嘿笑着,“难道……你喜欢她?”
可惜何卓宁提早截胡了他的乱想,“不喜欢,帮她不过是出于一个债主的仁慈。”至于为何是债主,何卓宁没有同苏源详说,因为没有必要。
任是苏源刨根问底了许久,何卓宁依然没有丝毫的松口,过了良久,他慢悠悠地起身,坐到了苏源边上的沙发,拿过他的咖啡抿了一口,满脸的嫌弃,“真难喝。”
“难喝你就别喝!”苏源一把夺过自己的杯子,起力太猛,何卓宁又在他过来抢夺的时候快速抽手,不出意外的,杯子里的咖啡悉数喂给了苏源前些天刚买的意大利手工西裤。咖啡是温的,所以他人没有烫伤,只是咖啡洒落的位置是尴尬的大腿内侧,苏源盯着自己的裆部,深色的大片面积,即便不像也某些使人暧昧的液体,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苏源的脸黑得很快,他冲着何卓宁咬牙切齿,“何卓宁你大爷的,老子跟你拼了!”
苏源丢开杯子,二话不说人直接朝着何卓宁扑过去,下一秒,苏源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以卵击石,什么叫自找没趣,他被何卓宁一脚踹到了地上,还算何卓宁有点良心,没往他男人的尊严上踹,不然此刻苏源就该捂着裆部直嗷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