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镛忍无可忍,一个耳光扇过,将他打醒。
终于,萧君楚不疯了,不挣扎了。
他顺从地随着他们继续前行。
可那双被霜花遮掩的眸子里,只有重华看得见。
他记了仇,恨了父亲。
然而,这场恨,并没能持续多久。
在临近绝顶时,三个人都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萧君楚年纪最小,最是虚弱,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闭眼,这一口气若是懈了,便要永远留在这雪川之巅了。
最后只剩下一段路,根本没有落脚之处,除非有人会飞,将他们送上去。
长镛将身上最后的裘皮脱下,披给萧君楚。
他嘱咐重华,无论如何,都要陪少主到最后。
他自知没有能力在这绝顶上往返两次,只能将两个人同时送上去。
于是便一鼓作气,两手各带一人,纵身跃起,最后凭借惯力,将两人抛上绝顶,而自己则如断了线的风筝,随着天风,飘忽地坠入了茫茫怒雪川深处。
十岁的萧君楚,大概是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彼时,他只剩下重华一人。
而重华,也只有他一人。
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披着厚重的皮衣,冒着风雪,站在怒雪川之巅,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们连方向在哪儿都不知道。
萧君楚试着向前一步,脚下经年的积雪便是一松。
他整个人随着倾覆的几座房子那么大的雪块向下滑去。
重华奋不顾身,追着他纵身跃下。
他们就这样,不要命了一般的,一直向北,一直向北。
萧君楚年纪小,走不动了,重华便背着他。
背不动了,就拖着他。
能走便走,走不动了便爬。
直到前方,依稀出现一个人影。
似是年轻的女子,在暴风雪中,洁白的裙袂随风翻飞。
她的身后,有一双双幽绿的灯,疾风横掠飞雪,方才看清,是狼群。
每一只,皆是毛色纯白,一人多高的纯种天狼!
重华匍匐在地上,对绑在背上,几乎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惨淡一笑。
“呵,寂夜,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这世上,是真的有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