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银签子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腕上蜿蜒的蛇形手镯与手指上的戒指间连接着渔网般的链条,微亮的光晕落到手背上,令那皮肤泛起蜜浆一般的光彩。
阿罗打量了片刻,视线又不由自主往上看向青年沾上肉油而莹润光泽的唇珠,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渴。
姜思钰头也没抬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这句威胁并不是第一次说,阿罗不以为意,接口道:“那么我希望你能好好珍藏它,正如凯厄斯珍藏那只手一般。”
姜思钰冷笑着看他一眼,“我会把它踩成粉。”
青年眉目冷傲不驯,阿罗被他剜了一眼,却感觉到沉寂许久的心脏似乎再一次因为对方而跳动起来,就连身体也悄然起了变化。
阿罗面色如常,身下却悄然换了个姿势,以免阿依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恼怒发火。
然而一抬眼,他便对上凯厄斯了然中带着嘲讽的目光,
他回以一笑,本想随口找个话题岔开,然而出口之时却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凯厄斯,‘阿迪尔’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他是怎样的一个吸血鬼?”
凯厄斯面色古怪,“阿迪尔?”
“阿迪尔,阿迪亚,阿迪安……阿爹……”阿罗尝试了几个音,终于叫出了和姜思钰完全相同的音节,“阿爹……阿爹,是叫这个音对吧?我记得你叫他西奈法?我还是叫他阿爹好了,不得不说它实在有些难念。”
凯厄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抿着嘴唇点点头,眼睛看向一旁的阿依。
黑发银冠的青年已经停下进食,目光复杂的看着阿罗。
“凯厄斯,我的朋友,”阿罗感觉到黑发青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血眸微亮,双手合握,眼中似含着期待的对银发男人请求道:“希望你能告诉我,阿爹是怎样的一个吸血鬼,以至于令你和阿依都念念不忘想要从那可怕的冥府找回他。说真的,我实在是好奇极了。”
银发男人虽然到如今都未能学会异族父子二人偶尔私下交流所用的语言,但好歹相伴数年,他早就了解到阿依所称呼西奈法的音节是父亲的意思。
当初在克里特岛上与异族青年的初见,他甚至有过与阿罗一样的误解,以为那就是西奈法的名字。
然而此刻面对阿罗可笑的误称,坏心眼的银发男人并不想说破,他偏过头,干咳了两声,含笑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他看了眼姜思钰,笑意加深,纯然的笑容弱化了那股似有若无的阴冷戾气,悠悠道:“西奈法啊,他是阿依最重要的人,他们相伴了许多年。”
阿罗看向姜思钰,见青年并未反驳,笑意渐冷,“是吗……”
“你们之前的不和也是因为他吗?”吸血鬼喃喃自语,血红的双眸转为深暗,“那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姜思钰没理会他假兮兮的笑容,几口吃完了盘子里的烤肉。
青白缓缓游过来,尾巴卷起旁边的杯子递给他。
姜思钰接过杯子一口饮尽里面的清水,朝着那已然没了声息的俘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随口道:“等下要出去的话记得把他带出去处理了。”
这话显然是对阿罗说的。
吸血鬼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的。”
夜渐渐深了,皎白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
这是特洛伊人与阿开亚人开战的第十年,人类的战争已然影响上升到了神明的立场。
多年屹立不倒的特洛伊城中,生机之神弗洛瑞斯守护在特洛伊第一勇士赫克托耳身边;太阳神阿波罗跟在他身侧,与他商量该如何对付站在阿开亚人一方的雅典娜;希欧倪与哈迪斯的小儿子、阴谋之神希诺摩西亚隐藏在特洛伊人当中,暗中策划着下一场战斗。
特洛伊人的营地中,智慧女神雅典娜的身影在空中飞过,去寻找她所眷顾的英雄奥德修斯。
神明的气息充斥这片土地,凯厄斯随身携带的包裹中,那扁平的长盒子轻轻颤动一下,很快恢复沉寂。
深夜时分,阿开亚人的营地一片寂静,沉闷的夜风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成为唯一的喧嚣。
微弱的营火无法驱散深夜的黑暗,白日激烈的战斗令人们感到疲惫,夜晚的到来令神人都能得到短暂的休憩。
姜思钰和凯厄斯都已陷入睡梦当中。
凯厄斯睡在营帐中唯一的毛毡床上,怀里抱着长剑和他宝贝的长盒子。
姜思钰用渔网做了个简单的吊床,青年修长的身体陷入吊床中,长长的蜈蚣辫从旁垂下。
阿罗忍不住抬手想去摸摸那条粗发辫,下一刻,盘在青年胸口的白蛇立起了身体,对着他威吓的吞吐蛇信。
阿罗只好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在营帐中踱了两步,提起地上的尸体,悄然无声的出了门。
他奔到海边,随手将那具尸体扔进海里,又匆匆返回营地。
依着吸血鬼敏锐的嗅觉,阿罗很快判断出了他的父亲涅斯托耳和两个兄长特拉叙墨得斯及安提洛科斯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