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偷眼看她,不自禁地就笑了。
这种被置于小孩子地位的感受,实在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滋味。按理应该愤怒受到贬低才对,可为什么反倒心里麻麻的?
赵长河笑笑:“夜无名吃过。”
夜九幽很想说我对随葬品没有避忌,我自己就玩弄尸体。但却说不出来,呆愣愣地看着他给自己戴玉镯的样子,心中一团麻。
胭脂斋当然是卖胭脂水粉的,但也不仅是这些,还有很多珠宝钗饰。
夜九幽一口把最后一点点棉花糖塞进嘴里,恨恨地丢掉了签子。
夜九幽大怒:“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夜九幽没忍住笑:“就你现在还想自称江湖草莽……那草莽先生怎么不斩草除根呢?”
“挨我这一巴掌,他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过了,差不多了。”赵长河叹气道:“我是来和你逛街的,时间浪费在和人纠缠或者送官,惹来别人围观我赵长河,那算什么事。”
赵长河笑道:“她体会过的东西,你缺失了太多……大到宇宙,小到食物。想要溯源堪真,这样可不行。”
夜九幽暗道那也是的,唐晚妆即使没用过胭脂水粉,那也必然有衣裳装饰,有什么了不起的。
夜九幽怒道:“很可笑吗?”
说着这个字的时候,莫名有点小小的心虚。她确确实实只对赵长河一个人这么守过“盟友”关系。
夜九幽:“?”
那么大坨的棉花糖,夜九幽压根不知道怎么吃……这一头啃下去,抬起头来满嘴满脸都是糖。
问题在于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在手上戴一个凡物,随便打一架就碎了,有什么意义?
如果非要的话,还不如弄个类似的宝物,又能储物又能防护……只是从没有兴趣,上个纪元也没收集过,这个纪元应该是没有新货的,神魔复苏才刚起个头,就被眼前这个姓赵的屠神弑魔杀得差不多了……
赵长河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露出了先前那种姨母笑:“为了守护能让我露出这种笑容的东西……我此生征战,多半为此。”
那有什么好笑的。
艰难地撑着膝盖站起,再看小女孩时,早就跟上了自家父母,牵着衣角进了人群里。
老掌柜正在称赞:“这位小姐真是天生的玉骨冰肌,好生美丽。公子眼光也毒,这镯子实在太衬小姐了。”
赵长河笑呵呵地团团作揖:“诸位教训得是,回头一定喂她吃得饱饱的。”
“没什么天材地宝能天然具备这种精粹提取过的浓郁糖分,炼药炼丹也没人往这个方向炼,这是凡人才会做的事情。”
夜九幽发愣中,已经被赵长河摁着肩膀一路往那边推。
夜九幽斜了他一眼,见他确实笑呵呵的模样,莫名其妙。
夜九幽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滚!”
夜九幽松了口气,哪里还想别的,一把夺过项链自己戴。赵长河有些遗憾地偏头看她脖子后面,本来有点期待第一次戴项链的人不会扣背后的卡扣需要人帮,可惜夜九幽这等人物和有身后眼也没啥区别,很快就戴好了。
“那是什么?”
就像那一汪在幽垠之中悄然隐现的水潭,潭边隐隐绽开了妖花。
隐约可以听见老掌柜咽口水的声音,以及刚入店门的几位姑娘的惊呼:“好漂亮的姐姐……”
夜九幽二话不说地啃了下去。
就连店内另一边的胭脂水粉柜台都有大妈在喊:“姑娘,来我们这边看看如何?试妆不要钱的!”
“不就那样,和天材地宝相比有得比么?”
赵长河很平静地回应:“就当为了……对镜沉默之时,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有三分鲜活,而不是永远死寂的苍白。”
“长安治安不咋地呀……”赵长河吃着变得小圈的棉花糖叹气。
原本发起怒来能让人灵魂都恐惧森寒的气势,这会儿配着满脸的糖,怎么看怎么好玩。
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