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若是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是很难成为一个刁钻刻薄的人的。
只有在没有任何爱意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需要用最激烈的言语去保护没有安全感极度自卑的自己……
思及此,阮秋韵心里有些烦乱,只觉得暖和的车厢也闷地很,她缓缓掖开纬纱,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辽阔的天际和成对的飞鸟,这一刻,想要立即到达盛京的心到达了顶峰。
夜幕逐渐降临,马车走了一日,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云镇柳镇是边陲小镇,附近大多都是群山峻岭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林樟带着几人在附近巡视了一番,并无发现异常,便命人去捡柴生火。
褚峻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附近,翻身下马后将缰绳递给身侧的随从,来到马车窗牗旁轻敲了几下。
“阮夫人,此处并无落脚之地,恐怕得委屈夫人今夜在马车里休息一宿了。”
很快,马车的窗牖被打开,被晚霞映照着红晕的面容出现在男人眼中。妇人唇若丹朱,脊背挺直地坐于车厢中,盘着的发丝已经有些松散,眼眸柔和似春水。
“是我麻烦了褚先生才是,马车上还备着一些小食,褚先生若不嫌弃,先拿去同随其他先生一同食用。”
阮秋韵有些不好意思,荒郊野岭也没有食肆吃饭,她一整天坐在马车上倒没觉得饿。只是褚先生还有十几个随从都是骑马的,消耗的精力巨大,应该很需要补充点食物了。
这样想着,阮秋韵的眼眸不由地往后瞧,手也朝着身侧的格子摸索。
傍晚十分,天边也只剩下最后一缕霞光,马车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男人背对着落日熔金,脸上的神色被阴影笼罩着,让人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的话语里带着轻微的笑意。
“阮夫人不必忧心,我已经让随从去猎些野物,今日的晚食不必担心,只是到底粗糙,还是委屈夫人了。”
只是风餐露宿,到底是委屈。
阮秋韵摸索着的手微顿,她并未察觉到男人话语里潜藏的侵占欲念,只疑惑,“天气这样严寒,山里难道还会有野物出没?”
褚峻笑着解释,“冬日少食,山中常会有出洞觅食的野兔野禽,山上积雪未化,野物过必留痕,所以只要循着痕迹,就能轻易捉到野兔野禽。”
阮秋韵恍然,眉目含笑,看着男人的眸子里带着些许钦佩,“褚先生知道的真多。”
天气预测,人文特色,再加上今日的捕猎技巧,才短短几日,这位褚先生显露出的能力简直叫人惊叹。
妇人神色中的惊叹极易让人发现,男人神色有些愉悦,低低沉笑了一声,又道,“褚某做的炙肉滋味尚可,还望阮夫人不嫌弃。”
“那我有口福了,多谢褚先生。”
冬日里打猎并不容易,可都是跟着褚峻身边多年的随从,本事不小,不到半个时辰,林樟就带着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野物的随从回来了。
此时,马车不远处的空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空出的一片空地上烧起了几簇篝火,明亮的火堆摇曳着火光,将这片地域照得极为清晰。
靠近火堆的一处被铺上了一张驴皮,驴皮上还垫着一张软垫,妇人披着披风坐着,芙蓉玉面被火堆映地微红,黑亮的瞳孔也隐隐带着明亮火光。
青袄小婢子本应该是立在她身后,只是拗不过妇人的坚持,还是坐在了她身侧,小脸同样映着火光,乖乖巧巧。
林樟将猎物带回来的动静并不小,阮秋韵循声望去,血淋淋的野物被拎在手上,多是野兔野禽一类。
处理好的野物插上树枝架在火堆上烤,烤至表皮焦黄后再洒上随身携带的调料,泛着油脂的香味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了。
炙物虽粗糙,味道却是不差,褚峻自认是粗人,炙肉只用刀割下便可食用,可这样的法子,却是不适合阮夫人的。
男人眸色微动,拿出随身带着的刀具,挥开想要上前的随从,亲手割下烤好的炙肉。
切着成片的炙肉被整齐地置于碟子上,涂抹着蜂蜜都炙肉色泽金黄光亮,碟子上还细心地放着银制的银著,褚峻笑着将碟子递给了阮秋韵,“阮夫人尝尝。”
碟子递到跟前了,再不接就失礼了,只是忙碌了一天人还未用,自己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先用上了,倒叫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秋韵捧着碟子,轻声道,“褚先生先用吧,今日赶来了一日的路,辛苦先生了。”
褚峻朗笑,“夫人不要和我客气,我这个人一向粗糙,吃炙肉用刀足以。”
果真见他用刀将炙肉切下,又用刀尖挑起放入嘴里,没有碗筷,动作却十分利落。
阮秋韵见此,收回了手,转而望向身侧的春彩,想要和她一起用,可还没等她出言,机灵的林轩便从隔壁火堆过来,同样将一碟子烤好的炙肉塞进了春彩手里。
春彩望了眼夫人,还是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炙肉。
阮秋韵见小孩手上已经有了,也不执意递过去给她,只端在身前,用银箸夹起一块炙肉放进嘴里。
冬日里的野物说不上多肥厚,却胜在肉质软嫩,烤地外焦里嫩,表面还带着蜂蜜淡淡的甜味,让许久不曾吃过炙肉的人忍不住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