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积雪逐渐化开,天也变得更加冷了。禁足已经过去,这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已经恢复了的
丑时,赵筠从床榻上起来,在翠云的伺候下,穿上保暖的袄子,拿着手炉便往嫡母夏氏的院子赶。
来到嫡母院子时,同她一般是庶女的五姑娘赵笙也已经在堂下等着了,见她过来,还扯了扯嘴角。
脚步顿了顿,赵筠垂下眼眸,带着翠云,安静地来到赵笙前头站着。
赵笙同赵筠一般大,十四五岁,正是待不住的年纪,见正院里迟迟不见有奴仆出来,撇了撇嘴,视线落在赵筠身上,颇有些嫌弃道,
“你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啊,这是父亲前几日送我的披风,你瞧瞧,可还好看。”
在无其他外人时,赵笙是向来不乐意叫赵筠三姐姐的。
赵笙的姨娘还在,这些年也颇受赵父的宠爱,因此虽同为庶女,赵笙的境遇却是和赵筠颇不一样的。
虽然穿着保暖的袄子,赵筠却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将视线落在赵笙的披风上,抿了抿唇,“很好看。”
披风是玫红色的,上头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毛边虽掺了些许杂色,却还是十分好看的,赵笙长相肖极了她姨娘,本就长得杏眼桃腮,穿上这身披风,便是更加娇俏可爱了。
女儿家炫耀的小心思得到满足,赵笙眉开眼笑,眼眸弯弯,觉得眼前穿得有些寒酸的三姐姐也不是那般碍眼了。
“三姐姐是不是觉得冷,我不觉得冷,这个手炉你拿着。”说着,便塞了个手炉过来。
赵筠自己手上就拿着一个手炉,猛地在被塞一个,手里原本拿着的险些要掉下去,还不待赵筠反应过来,守在赵笙身侧的嬷嬷便将手炉拿了回来。
“这天寒,五姑娘还是得注意些,莫要冷着自个了。”嬷嬷边说着,边将手炉塞回到赵笙手里,赵笙有些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却还是将手炉抱在怀里。
赵家的姑娘,除了院子里洒扫的奴仆,一般公中都会派上一个贴身丫鬟,而像这种有些年纪的嬷嬷,一般也是跟在夫人或者姨娘身侧的。
想来是赵笙姨娘放不下女儿到正院请安,特意叫身边的嬷嬷跟着过来的,赵筠看着两人的举动,缓缓将眼睫垂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正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赵筠抬步走进了正院,而身后的赵笙回过神,也飞快跟了上去。
正院里烧着炭火,正暖和,缓缓走进,赵筠只觉得手臂上隐隐的寒意终于褪去了,她抬眉看了眼堂内,见不止嫡母一人,缓了缓心神。
“给母亲请安,大姐姐好。”
她行了个礼,身后落了一步的赵笙也如是问安行礼。
夏氏收敛起脸上的笑,扫了眼堂下行李的两个庶女,眸光在赵笙身上的玫红斗篷上停留一瞬,后缓缓移开,“起来吧。”
赵筠赵笙两人起来。
夏氏看向低眉垂首的赵筠,“如今既然禁足结束,这事便已经是过去了,你便安生些,莫要掐尖要强没了规矩,平白地又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不紧不慢的敲打,当家夫人的气派却是显露无疑,赵筠抱着手炉,忙垂首应是。
夏氏见此也并未多说什么,作为主母,两个庶女在某种名义上亦算是她的女儿,只又按例问了一些日常事宜。
屋子里暖和,两人也并不觉得冷,只是一直站着,难免会觉得有些累。
“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按着时辰,祖母想必是起来了,不若我们现下就过去吧。”说话的是夏氏的女儿赵筱,赵家的嫡长女。
夏氏闻言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虽不算早,但是距离往日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有些时候,她看了眼自己女儿,明白女儿的心思,却也还是不忍拂了女儿面子。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夏氏边说着,边让身边的嬷嬷给自己女儿披上斗篷,拿上手炉。
嬷嬷给赵筱披上了斗篷,象牙色的斗篷,上头的用偏秋色的丝线绣着的各种花鸟,织绣精致,披在身上时,在火光里隐隐泛着柔光。
是一件,只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华贵的斗篷,赵筠只瞧了一眼,便将眸光垂下了。
玫红色的斗篷虽好,可在这件面前,便着实是落得有些俗气,赵笙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嘴,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嬷嬷,将斗篷拿一件过来,给三妹妹穿上。”
如今虽已不再下雪,可屋外却是冷地厉害的,赵筱视线落在三姊妹中唯一没有披斗篷的赵筠身上,吩咐道。
赵筠似怔了片刻,抬眸看了眼不曾言语的嫡母,正想拒绝,却又听见赵筱道,“便拿那件靛青色的吧,三妹妹穿,该是正好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