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去时,老夫人叫住了跟在嫡母身后的赵筠,“前几日我得了件披风,颜色鲜亮花俏,不适合我这老婆子。”
“看着适合年纪不大的女郎穿戴,既然筠儿的生辰快到了,那便拿了去吧。”说话间,伺候着老夫人的奴仆已经将披风拿过来了。
披风很好看,这尺寸看着也合适,赵筠眉眼带笑含着感激,接过奴仆手里的披风,谢着老夫人……
回到自己院子时,赵筠脸上的笑终于褪了下去,翠云手里捧着披风,喜滋滋道,“姑娘,老夫人给的这件披风极好,届时若是开春去参加宴席,姑娘也不怕没有可以披的披风了。”
公中分的披风亦是不错,但是总归是比不得着手里这件的,如今姑娘即将及笄,更是相看夫婿的时候,翠云自是希望在家姑娘能打扮精致一些,觅得一个好夫婿。
赵筠坐在软榻上,稚气秀丽眉眼带着些许疲意,闻言眸光落在那件被翠云捧着的披风上,并没有搭腔,反而是又将眸光落在外头,喃喃道,
“……已经这个时候了,为何还没有书信传回来?”
明明雪早就已经停下了,去岁的这个时候,姨母的书信也早该到了才是。
翠云将披风搭在手臂上,闻言也看了看窗外,她心中亦是疑惑,却也还是宽慰道,“姨夫人离得远,虽说盛京的雪停了,兴许姨夫人那边的雪还未停呢……”
赵筠也清楚这般道理,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的,去岁姨母就提起过姨夫身子不大好,如今一岁过去了,亦不知光景如何……
*
夜幕降临之际,又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城镇。
这个镇子看着同柳镇相差无几,天已经暗了下去,街道上行人稀少,马车马匹在地面上行走,踏踏踏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响亮。
嘎吱、嘎吱。
马车停下。
少顷,妇人扶着青衣小婢的手下了马车,待注意到马车停下的落脚处后,隐于黑暗中的面容多了几分浅淡的疑惑。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宅院门口。门口两侧挂着大红灯笼,贴着红色的春联,俨然像一处有着年节气息的寻常宅院,而不是前一晚那样落脚的客栈。
在宅子两侧灯火的映照下,依稀还能看到一年轻郎君正守在宅子外的,妇人定睛看去,有些惊异,轻声道,“……林樟小先生?”
守在宅子外的正是林樟,年轻郎君正垂首立着,听见妇人有些惊讶地唤自己,立即垂声应道,“阮夫人安好。”
“小先生好。”
阮秋韵下意识应道,她心中依旧有些疑惑,眸光很快便落在了已经翻身下马的褚先生身上。
褚峻几步来到妇人身侧,灯笼投下的阴影将妇人整个笼罩着,温声解释道,“天色已晚,客栈也已关门,此处是褚某的一处宅院,因此便叫人收拾了一番,只能委屈夫人在此处休憩一夜了。”
阮秋韵有些意外,轻声道,“不曾想,先生在此处竟还置了宅子。”
褚峻笑,“都说狡兔三窟,褚某这走南闯北的,去得地方多了,总归是会多留下几个窟的。”
他说地风趣促狭,妇人被这话逗笑了,柳眉舒展,丹唇轻扬,眉眼氤氲着潺潺笑意,温柔地如春风拂柳。
男人背着灯火,眸光灼热。
一行人进了宅院。
宅子看着有些大,一行人在奴仆的引路下缓缓往里走,幽径回廊,亭台楼阁,清晰可见。
这宅子,看着远要比卫家还要大些……阮秋韵缓缓地走着,眸光越出长廊,只觉得自己对褚先生的财力又多了一些浅薄的认识。
同几位郎君道别,阮秋韵带着小婢进了其中一个院落,院子里种着一颗梅树,花开得正艳,整个庭院里看不见积雪,都已被打扫干净了。
入了里屋,暖意融融,帷幔云屏,氍毹软榻,一应俱全,就连空气中也隐隐飘荡着瓜果的清新香气。
这看着……倒是不像是匆忙间能够收拾出来的屋子。
“夫人,热水已经备下了。”捧着干净衣物的春彩从屏风后走出,脸上扬着稚气的笑。
思绪着的妇人回过神,柔和地笑了笑,被灯火映地有些绯色的眼眸温柔如水。
沐浴的确是一件能够消除疲乏的事,妇人对镜梳理着乌发,眉宇间的倦色也退散了许多,春彩站在云屏后,正整理着夫人落下的衣衫。
一个粉衣小婢走了进来,垂眸恭声道,“夫人安好,方才郎君派人过来,请阮夫人一起用晚食。”
梳理着发丝的手停住,妇人眼眸轻动,犹豫了片刻,道,“我知晓,麻烦同褚先生说一声,我很快便过去。
粉衣小婢退下,已经整理好衣衫的春彩小跑了过来,“夫人,奴给夫人拿衣裙过来。”
妇人眉眼含笑,将衣裙换上,又随手将青丝挽起,披着斗篷在宅子奴仆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