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身影坐于床沿处,身姿挺拔高大,泰然自若地仿佛是置身于自己的寝室中,而不是一个在夜里潜入妇人房间偷香窃玉夜探香闺的小贼。
屋内馥郁的浓香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散,黑影的背脊略微俯下,上身几乎要贴近宛如海棠春睡的妇人。
细细地感受着熟睡着夫人呼吸间吐露的柔弱绵长气息,男人狭长的眼眸眯起,涌动着暗光,唇角扬起笑。
顷刻又坐直了身子,就这般置身于盈满妇人气息的床榻边上,却只是坐着,没有做出更进一步逾越的举动。
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洒落,身影才起身离去……
*
妇人醒过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落在色彩艳丽的氍毹上了,光斑中隐约可见不断上下浮动的尘埃。
内室里有几位婢子垂目守着,见贵人醒过来,纷纷动了起来。
一人备着更衣的衣裙,一人手捧着洗漱的铜盆和面帕,还有一人守在梳妆台旁静待为贵人梳妆,安静的内室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有条不紊。
纱状的床幔被撩开,醒过来的妇人身着白色里衣,乌发如瀑地垂下,脸颊生出晕色。
妇人先是怔怔地看了眼守在内间的奴仆,待眼里惺忪散去,又环视了一圈,似在寻着什么人。
捧着铜盆的婢子上前两步,恭敬道,“春彩姐姐去伙房取朝食了,夫人,让奴先伺候夫人洗漱吧。”
小姑娘年纪稚嫩,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压不下的忐忑,阮秋韵神色微顿,柔和地笑了笑,没有拒绝。
梳妆的时候,春彩拎着食盒从屋外匆匆走进,见夫人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眸色一亮。
“夫人早。”她俏生生地唤了一声,稚气的脸颊被寒风刮地有些红,扬着笑,举着手里的食盒,“先生他们也都起来了,说是用完朝食我们再启程。”
她将食盒置于圆案上,几步便进了内室。
阮秋韵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两个小婢给自己梳妆,闻言侧眸看她,笑意柔和,“那春彩等下和我一起吃吧,用完了我们便收拾东西,准备着启程。”
妇人眸光轻柔似水,春彩甜滋滋地嗯了一声,又噔噔噔地回到圆案前,将膳食一一摆了出来。
两个小婢年纪虽小,却是十分心灵手巧,很快便将妇人梳妆好。阮秋韵目光缓缓移回镜子,看着镜子中云鬓素钗,近乎完全是古人模样的妇人,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没有下雪,却是有些风,披着素色斗篷的妇人站在宅院朱门处,看着宅院外的一切,一时间,洁白如玉的面容有些怔忪。
“阮夫人,早。”
阮秋韵回神,侧身有礼地打着招呼,“褚先生,早。”
褚峻正立于妇人身后偏右侧,只需略微偏头,便能将妇人的侧脸尽收眼底。
妇人并未将斗篷的兜帽戴起,柔软的耳垂几乎贴着斗篷毛边的绒毛,并未戴任何耳饰,小巧精致,莹润透光。
素色的簪子,素色的斗篷和衣裙,脸颊更是如牛乳般莹白,眉眼缱绻柔和,可唇角透着一抹靡丽的红,便如同盛开于雪地红梅一般的艳色,娇艳却又清冷。
身量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立于妇人身侧,正处于一个不算冒犯的距离内,眸光温和地落在妇人身上,脸上的神色也不复以往的冷峻之色。
褚峻眸色发沉,喉结攒动,却是挑眉笑了笑,主动解释着,“此行路途跋涉,恐遇到山匪,所以某便传书到府城,让部曲连夜赶了过来,只是不曾事先让阮夫人通晓,阮夫人见谅。”
男人的解释地彬彬有礼,也十分合理,很快便打消了妇人的心底的疑惑和那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