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韵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努力地平复着起伏的情绪,收敛起惶色,而后对着似怔在一旁的夏氏道,
“大夫人,院里还有宾客呢,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夏氏回过神,赶忙恍然笑道,“是是是,险些忘了东房里还有宾客呢,那些都是平日里同三姑娘亲近的舅母婶母,我们也是该回去了。”
另外两房的妯娌李氏刘氏一个激灵,也笑地迎了上来,“今日可是我们三姑娘及笄的大日子,我们这些做婶母的也自该去讨一杯酒喝的。”
“正好我也给三姑娘准备了及笄贺礼,绿翠,你去将贺礼拿来,今日也一并送到三姑娘院里。”
她们表现地尤为热情,阮秋韵心若明镜,却也只是抿唇笑了笑,并没有搭腔说什么,只紧紧挽着外甥女的手,往外走去……
姨母黛眉颦着,妍丽的眉目间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愁意,搭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凉了,赵筠心里担忧,忙小声询道,
“姨母是不是觉得冷了,手这般凉啊,不若我让翠云到外头请个郎中……”
小姑娘年岁不大,急地都快要哭了,眼眶红红的,阮秋韵细细看着稚气秀丽的外甥女,心中宽慰,拍了拍她手,笑着摇头,“姨母没事,也不觉得冷,我们回屋,回屋后就不凉了。”
赵筠欲言又止,却也只得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却是渐渐加快,很快就回到了东房。
席面上的宾客见妇人带着外甥女回来,先是静了一瞬,后也俱表现地十分和善有礼,夏氏更是笑地让奴仆将阮秋韵的位置挪到了前排上首,还笑道,
“阮夫人是三姑娘的亲姨母,也自是我们赵家的贵客才是,贵客理应上首。”
安排的座位挨着赵筠,阮秋韵没有拒绝,很快便又重新坐下……
……
及笄礼结束,宾客也陆续离去。
夏氏看着手里的贺礼单子,心里有些肉痛,却也还是让奴仆将今日收到的所有贺礼加上贺礼单子,全部送入了赵筠的院子里。
烛火下,赵筠看着那长长的贺礼单子,眼眸睁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今日来的宾客大多只同赵家沾亲带故,家世大多比不上赵家,所以即便算上平北王送过来的贺礼,也不该这般多才是。
翠云正煮着热茶,她心里高兴,脸上正扬着大大的笑,闻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奴听其他人说,在平北王离开后的几个时辰里,陆续有不少人将贺礼径直送了过来,说要祝姑娘您及笄喜乐……”
其中还不乏许多家世煊赫的世家送来的贺礼……这想必,都是看在平北王的面子上的。
知道了原因,赵筠眉梢拧起,也没有将礼单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了,她将礼单随意搁在案上,便朝着屋外看去,暗自思索着姨母何时才会过来。
席面结束了,姨母想来也该过来了。
正想着,便见姨母从屋外走了进来,赵筠有些心喜,眼眸里尽是清亮的笑意,忙赤着脚迎了上去,“姨母。”
四角烧着炭,地上还铺着氍毹,倒也不觉得有寒意,阮秋韵被她挽着手带到了榻上坐下,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大冷的天,席面上菜肴能吃的不多,翠云从食盒里取出才从伙房取来的糕点,一一摆在桌案上。
“姨母,您先用些糕点吧,那席面上的菜肴都冷了,也太难吃了。”赵筠托着腮,有些抱怨道
阮秋韵眉梢带笑,柔和地应了声好,用竹箸拣起一枚糕点用了起来,很快就注意到一旁放着的贺礼单子。
赵筠很快注意到姨母的眸光,她将贺礼单子执起摊开,成排的贺礼在烛火下格外清晰,“这是我今日收到的贺礼,好多啊。”
贺礼单子很长,上面记录了送的人家和所送之物,阮秋韵大致看了看,大多都是不是金银就是玉,都是一些金贵的东西。
赵筠嘀咕,指着礼单中其中一截,小声道,“这些人其实也没有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却还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了…姨母,你说我要不要把贺礼退回去。”
赵筠也不甚清楚平北王同姨母的关系,可因着平北王的干系得了这么多的礼,总觉得有些怪异。
手里的竹箸停下,阮秋韵细细看着那一截的单子,心里明白了赵筠的意思。
平北王。
阮秋韵喃着这三个字,心底的复杂却是怎么也掩不下去。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在那本书里,平北王这三个字,所能代表的意味。
权倾朝野的地位,一手遮天的权势,凶狠凛冽的脾性……这样的人物,只要表露出一丁点喜好的苗头,那些想要讨好的人家,自然是如同过江之鲫般前仆后继。
这样的人物,也是轻易招惹不得。
妇人眸色复杂,将竹箸放下,而后缓慢轻柔地摸了摸女郎的头,笑道,“这是都是都送你的贺礼,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赵筠眉开眼笑地颔首,虽然心里有些好奇姨母为何会同平北王这样的人物结识,却也没有过多询问,而是又挑了这么些年来的趣事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