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未曾点灯,有些昏暗了,已经聚集了不少赵家的人,父亲,嫡母,两位叔父叔母,几位兄长,还有姊妹……
除了上了年纪的祖母和一些不能现于人前的妾室,赵家宅子里几乎住着的赵家人全部都聚在了堂屋里。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筠有些不安,正想匆匆跑到众姊妹下首站着,可才跑图客堂,却见客堂内一众人的目光炯炯地看了过来。
赵筠被看得心里直发毛,脚步也缓缓停下,还不待她询问出了什么事,却见她那个父亲提着衣摆,嚷着道,
“筠儿,平北王送了一匹马过来,林都统正在府外头候着呢,你快快去见客……”
这时候才送过来,莫不是平北王竟在姨母院子里待了一下午……赵筠不合时宜地想。
赵盼山见自己这个三女儿还发着呆,恨铁不成钢地轻斥,“愣什么愣呢,客人还在府外等着呢,你还不快些出去。”
这可是平北王赐下的东西啊。
若不是生怕惹怒了王爷,赵盼山简直恨不得代替女儿去谢过平北王了。
赵筠还未回过神,就被一众人赶着催着往外走,她看着立于赵府石狮前的年轻郎君,正要福身形礼,却见年轻郎君拱了拱手。
“赵女郎无需多礼。”林樟垂眸看着眼前的年轻女郎,侧了侧身,轻声道,“这是王爷命卑职给赵女郎送来的索离马,乃是索离国近日上供来的贡品,还望赵女郎喜欢。”
天边霞光璀璨,枣红色的小马被披甲的高大部曲牵着,姿态悠闲,鬃毛浓密,棕色的尾巴左右上下摇晃着,马蹄踢踏,时不时还要打上一个响鼻。
“索离上贡的马匹同普通马匹的喂养方式会有些不同,因此还特意配了专门饲养的马夫,马夫两人的的银钱俱由王府拨出……”
林樟正正经经地介绍着,赵筠却全然听不进去了,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匹枣红色的马匹上,眸光灼灼,半晌才回过神,抿着唇笑道,
“臣女十分喜欢,还望林都统替臣女谢过王爷。”
“赵女郎客气。”
再次寒暄过后,林樟让部曲将马送入赵府,赵盼山如同终于找到了机会一般,抚髯笑道,“府里正好有马厩,臣立即让人带路。”
说着,便让管家带着执着缰绳的部曲入内。
马已经送到,林樟带着一众部曲,再次拱手告辞。
赵府外很快只余下赵家一众人,赵筠心心念念着那个方才惊鸿一瞥的马,在一众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时,抬脚就往着马厩的地方跑去。
赵家一众人很快就回过神了,赵家二老爷三老爷在人群里疯狂寻找着赵筠的身影,找不到人就连忙凑到自己大哥身侧,
“大哥,这又是送及笄礼又是送骏马的,平北王待筠丫头如子侄,这可是我们赵家难得的运道啊……”
皇室势微,平北王权势滔天,这滔天的权势哪怕只是沾上一丝一毫,也足以鸡犬升天了。
他如今亦在朝中任职,这么多年也仅仅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倘若能搭上平北王一丝的干系……
思及此,赵家二老爷赵全山看着自家大哥眼里也忍不住带上一丝火热的艳羡。
赵盼山对于二弟的心思心知肚明,心里忍不住多了一抹得意,他抚了抚须髯,无不得意道,“这是筠丫头的运道,我们赵家只需沾上这么一两分,亦是足矣……”
一众人抬脚往宅子里走,赵家小一辈的郎君女郎看着走在一起说着话的父亲(伯父)(叔父),俱是垂眉敛目不发一言。
他们对于自己父亲他们的盘算一无所知,只怔怔地想着方才在府外见到的那一幕,只依稀地感觉到,这赵家的天,在今日,彻底地变了。
……
又过了一月,天气终于变得更加暖和了起来了,冬天里的枯枝冒出了嫩绿新芽,护城河破冰,莺歌燕舞。
平北王要娶妻了。
自平北王在朝上堂而皇之地递上了折子告假后,这个写于折子上的缘由,很快就传遍了盛京的高门大户,紧接着又从高门大户蔓延到市井之中。
而平北王府为了迎王妃而进行的准备,更是丝毫不曾掩饰的看重。
盛京数十位绣工出色的绣娘被传召入府,紧跟着的还有各种锻造金银的金银铁匠,修葺房屋的木匠泥匠,精通花木的花匠草匠……
平北王妃。
摄政王妃。
简直是浸在了权势巅峰上的称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