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夫人的六十寿宴,办得并不是特别地大,也依着往年的一些习惯,除了一些族亲和姻亲外,只给相熟交好的人家递了帖子。
平北王妃是赵家庶出三姑娘的亲姨母这一事,在整个盛京城中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今亲祖母六十整寿,按照礼法而言,作为亲孙女的赵三姑娘定是要归家的。
听闻平北王妃最是疼爱这个亲外甥女,也不知平北王妃到时会不会给赵家脸面,出席赵家老太太的寿席。
毕竟赵家虽门第不高,可若真的搭上了平北王府,那同盛京里那些高门大户也差不了多少了。
盛京不少高门大户都在观望着,一些收到帖子的人家也早早地送上了贺礼表了心意,他们心有揣测,这贺礼也比往日要厚上了几分。
寿席当日,赵家正门大开,宾客如云,鼓乐喧天,喧闹不已,待平北王妃真的驾临了赵府后,更是笙歌鼎沸。
鬓发斑白的老人家身着五福捧寿的衣裳,脸上扬着有礼恭敬的笑,带着一众女眷对自己行礼问安,阮秋韵虽依旧对赵家心有芥蒂,但是在面对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还是笑脸相待的。
给老人家祝寿的规矩颇多,除了宾客拜寿奉礼之外,家中儿孙更是要行叩拜之礼。
赵筠一身翠色华服,如同往日一般同赵家几位女郎站在一起,对着上首的老夫人行叩拜之礼。
女郎面带笑意,俯首请安,神色恭敬,祝辞有礼,心绪却并没有为上首老太太难得的慈爱的笑产生一丝波动。
叩拜之礼行完之后,也很快进行到宾客宴饮了,赵筠恍若没看见嫡母和两位叔母欲言又止的神色,嘴角扬着有礼的笑,很快来到了姨母和友人身侧,同姨母一同往待客宴饮的厅堂走去。
叶瑜项真都是盛京有名的勋贵女郎,赵家门第不高,又自觉清贵,因此若无姻亲干系,向来是不会往勋贵人家中递帖子的。
只是叶瑜项真等人对于赵筠在赵家的一些事也不太清楚,在得知今日是赵筠祖母六十岁寿辰时,她们想着作为晚辈,也跟着过来祝寿了。
阮秋韵将外甥女的举动看在眼里,她眸光在那几位笑得极为和煦慈爱的赵家夫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侧眸轻询,“怎么了?”
赵筠此时已经挽上了姨母的手,心里喜滋滋,闻言神色顿了顿,有些不乐意,“也没怎么……我只是有些不想同他们说话。”
自从搬出了赵家之后,赵筠同几位嫡母叔母其实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
今日因着是亲祖母的寿席,她就来得早一些,却不曾想,嫡母和两位叔母一见着她,就上来挽着她说一些瘦了胖了高了这些嘘寒问暖的话。
她们又未曾给她丈量尺量称量过,又怎么知道她是胖了瘦了高了还是矮了。
她还是觉得虚伪。
也有些心烦。
阮秋韵笑意不变,眉目微敛,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外甥女的手背,而后朝着宴饮的厅堂缓缓走去。
平北王妃身份尊贵,席位自然被安排坐在女席的首席,所以阮秋韵连带着赵筠几位女郎,也同寿星坐在了一个席面上。
平北王妃自成婚后,依旧甚少现于人前,如今难得一次出现,那些想要上前讨好攀附的人,也大多是蠢蠢欲动的。
可她们看着温柔和善的王妃身后跟着的侍婢,还有端庄高贵的王妃,大部分人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是平北王妃。
贸然上前攀谈,若是能混个脸熟自然是好,可若是失礼惹了王妃不喜,那可就坏了。
众人心中各有思量,以至于平日里的寒暄亦是少了许多,席面也显得过于安静。
大家都好像很不自在……席面上的菜肴琳琅满目,阮秋韵略微抬眸,只用了几口后,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竹箸。
夏氏余光时刻注意着平北王妃的举动,见王妃将手里的竹箸放下,心里有些紧张,忙笑道,
“可是席间膳食不合王妃心意,王妃若是不喜,不如臣妇让伙房再送些可口的上来……”
阮秋韵温和一笑,摇摇头轻声道,“大夫人客气,这膳食是很好的,只是我并不觉得饿,所以便没用多少,大夫人不用为我操心。”
她略微侧眸,见坐在自己右侧席位上三位女郎也放下玉箸了,顿了顿,又抿唇笑道,“筠筠常说,这赵府里头的景致秀丽非常,我心中一直好奇,不知可否在赵府看一看?”
这自是可以的。
夏氏忙不迭地起身,就想亲自带平北王妃在府内一观,可却又见对面貌美艳的妇人面带笑意,柔声推辞,“今日是老夫人寿席,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又怎可因为我而离席呢。”
阮秋韵轻笑道,“筠筠在赵家生活了十数年,想来对赵府是极为熟悉的,大夫人不用忙,只让筠筠带我前去看一看即可。”
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玉箸的赵筠闻言,眼睛一亮,立即笑着起身应道,“母亲无需担忧,还是留下招呼宾客吧,我带姨母去看看就可以了。”
夏氏有些迟疑,见平北王妃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朝着赵筠道,“那筠儿可要照看好你姨母。”
赵筠脆生应是,很快就挽着姨母离开了席面,叶瑜项真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轻声说了几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