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莲荟神色一瞬间又披靡了下去,幼翠心中了然,忍不住笑道,“那荟姐姐这几日正好消消食,来正院伺候这几月,你这都吃胖了多少斤了。”
夏日天热,这两月王妃苦夏,胃口不佳,伙房里铆足了劲给王妃备吃食,王爷表姑娘还时不时带一些坊市里好吃的吃食回来……王妃也总是会赏给身边伺候的婢子仆妇一份。
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吃食,仆妇大多是带回去给自家孩子吃,年幼的婢子吃不下也是或藏着或带回家中,只有荟姐姐,每次一分到手里就会立即食掉。
女郎都是不愿自己被说胖的,莲荟拧眉,正想出声,却听见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靠近房门的春彩立即站了起来,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个绿衣小婢,她看着春彩,立即道,“王妃知道荟姐姐牙疼,特意让府医过来了。春彩,你快让荟姐姐出来。”
小婢的声音传到屋里,莲荟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回过神后站在屋门处,伸长脖子往正院外看去,果然见府上的府医正拎着药匣立于院外。
王妃知道自己牙疼呢。
还给自己唤了府医呢!
莲荟喜滋滋,清秀小脸上披靡之态一扫而空,立即红光满面,她连放在案上的吃食也顾不上了,只扬着笑着步履轻盈地便往正院外走去。
幼翠看着看着,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巧果都不香了,莲蝶见状,将自己手里还剩着大半的巧果递了过去,挑眉笑道,
“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也多吃一些,争取早日牙疼,到时候王妃肯定也会给你请府医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促狭。
而且前几日她来月事腹痛时,王妃也是给自己召了府医的。
幼翠心里的羡意淡了淡,她没好气地将对方递过来的油纸袋推了回去,可莲蝶手直直地伸着,油纸袋实在推不回去。
两人僵持着,片刻后,幼翠才实在忍不住道,“你吃你的吧,我才不要又看府医呢……”
谁还天天病痛看府医啊!
大周风气开明,乞巧节当日的活动不少,除了夜里花灯满街的热闹坊市,待在家中的女郎还可以在夜间拜月祈福,投针乞巧,若是爱美的女郎,还可以捣弄一些风仙花汁,涂抹在无名指和小指上,染“红指甲”,乞手巧。
赵府女眷众多,每一年的乞巧取乐的花样也很多,赵筠虽然不怎么参与其中,但是看多了却也是知之甚详。
此时还未到夜间,屋外还下着雨没有太阳,什么对月穿针卜巧丢针这些是弄不了的了,赵筠思虑了许久,灵机一动,让人弄来了一些已经捣好了的凤仙花泥。
她在赵府时也时常帮几位姊妹染指甲,因为做起来也是极为熟练,看起来十分专业。
看着被抱成小粽子一样的指尖,阮秋韵沉默了片刻,眼眸里氤氲出浅浅笑意,看着外甥女,轻声问道,“不是说只染无名指和小指吗?怎么都包起来了?”
“全染才好看。”赵筠脆生生答道,眼眸笑成一抹弧度,“姨母手生得这样好看,染了肯定很漂亮。”
金凤花开色更鲜,佳人染得指头丹,盛京妇人大多爱俏,平日除了喜爱涂脂抹粉外,染甲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在姨母身侧这么些时日,赵筠从未见姨母染过。
所以便想着为姨母染上一回。
花泥染色需要将近一个时辰,阮秋韵就这么将手置于案上将近一个时辰,待将指尖的片帛全部解掉,又在清水里清理了几回,确定不掉色后,终于才算染好。
阮秋韵舒展着五指,带着水珠的指尖轻动,甲片上的色彩艳丽莹润,她看着手里被染成艳红的指甲,颇觉有些稀奇。
因为职业的原因,她以前从没有去染过指甲,却经常见外甥女做美甲,现代社会各色各样的指甲油都有,可用凤仙花染指,算是一种极为稀奇少见的古法了。
姨母的指甲染得真的好看!
赵筠兴致勃勃,“姨母,除了凤仙花,我听说西域也是有一种名为海娜的花也是可以染指甲的,染了的颜色是白色的和黄色的,只是盛京却不常见到……”
西域应该是新疆一带,盛京的确不容易见到,阮秋韵含笑认真听着,屋外有请安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看过去,正好见褚峻正从外间走进来。
赵筠显然也听到了,她很快停下,起身笑着请安,褚峻慈爱地抬手让外甥女起来,眸光落在夫人身上,很快便注意到夫人染红了指甲。
外甥女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讨喜的自夸,“这是我给姨母染的指甲,是不是很好看啊姨父……”
夫人十指丰润白腻,本来莹润泛粉的指尖此时被一抹艳丽的血色所代替,置于乌黑的桌案上,艳丽惊人。
褚峻眸色幽深,称赞道,“筠儿好手艺,给你姨母染地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