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玉情况又特殊,苏雪至担心万一出意外,所以昨晚在自己可以抽血的前提下,当然不会同意让傅明城输血。
当时她就解释是怕万一,加上还有自己做后备,所以坚持同型输血以保证安全。
现在听护士长这么讲,苏雪至说,关于阿斯匹灵,是医学院之前做的一个药学实验里,无意出现这个结果,自己也不十分确定,出于谨慎,所以打电话提醒下。
苏雪至猜测,应当是木村在用药物对血液进行研究的试验里,得知了阿司匹林的这种抗凝药性。
打完电话,她放心之余,对木村在血液方面做的这种可谓是超时代的研究,感到十分敬佩。
按照惯例,等他研究完毕,他应该会写论文,发表他的发现。
世界上,正是有无数像木村这样的医师和学者的推动,医学水平才能在百年的时间里以几何的速度更新迭代不断提高。
苏雪至更敬佩木村的医德。能坚持为一个陌生的中国小女孩输血800,是正常的两倍。苏雪至自问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和校长、木村,这些她所知的当代医学界的前人,就是她可以看齐并努力不懈的标杆。
一周后,周小玉平安出院,苏雪至和傅明城送她回到周家庄。三嫂千恩万谢,小姑娘依依不舍,辞别回来后,离期末也越来越近,苏雪至一心扑在了医学大会和期末考试的准备上。
这个礼拜天,她去了趟租来的房子里,打算洗个澡,然后早点回校做事。
到了住的地方,却意外地发现,白天基本不会在家的表哥居然也在,一看到她,就把她拉了进去,栓门,随即将她扯进屋里。
“干什么?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好事?”
苏雪至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直觉就没好事,警惕地看着他。
叶贤齐说自己在等她,探头出窗,又看了下左右,确定没人,关上窗户,从兜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上次我不是告诉你,有个余博士报案未果吗?他那个朋友,我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余博士昨天又来找我,说他几天前收到了他那个朋友寄来的一封信,里头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利丰银行替人保管物件的取物凭单。”
“他猜出了朋友预留在银行的密码,通过银行核对,去拿了东西,里头有个盒子,还有这封信。你看看。”
苏雪至接过,越看,越是心惊。
这个写信的人,名叫吴青鹤,和报案人余博士早年是留学的同学,两人成绩优异,也是至交好友,回国后,余博士到处碰壁,最后靠当教书匠糊口,吴青鹤却进入了东亚药厂,担任研发经理。
这几年,随了药厂扩张,产品甚至远销南洋,吴本该坐享其成,名利双收,但他在信里说,看着药厂日益著名,销售惊人,他的良心,也是日益备受折磨。
吴青鹤说,药厂赖以成名的醒脑丸,添加了咖啡|因,至于戒烟丸,更是含有一种比鸦片甚至吗|啡的毒性还要强烈多倍的新型西药。具体的开发,不是他经手的,所以他也不清楚东家顾祥杰是从哪里得到的配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可能是顾自己研制出来的。
顾所谓的西医博士身份,不过是他往脸上贴金的头衔罢了,他没这样的能力。而药厂的背后,利益复杂。
出于一点仅存的未泯灭的良知,半年前起,吴青鹤利用职务之便,在和财务经理交往当中,伺机复制了钥匙,偷看到一些药厂资金秘密往来的账目,户头众多,怀疑涉及政要,动辄十万二十万,数额惊人。看完后,他就利用自己超群的记忆力,回来一一记录。
上个月,他一时不慎,怀疑自己偷看账目的举动被药厂察觉。虽然一时还没动静,但他有种预感,自己应该是活不久了。
他没有家人,无牵无挂,唯一未了心事,就是药厂那些他偷出来的账目。于是将这半年来复制的全部存在盒里,连同这封信一起,悄悄寄存在了银行。
此前,也曾有进步报纸质疑过东亚药厂虚假广告,但无一例外,杂声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执意追查的一个记者,甚至横遭意外。
吴青鹤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正在做的这件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告诉朋友,更怕他也被连累。
但除了他之外,自己也找不到另外可以托付的人,犹豫再三后,存了一点侥幸和不甘,最后还是将凭单放在了一封信里,特意潜到外地,委托当地邮局,半个月后,挂号寄出。
他知道,自己一旦失踪,以余博士和自己多年的友情,一定会有所关注。等他收到凭单,他也一定能猜出自己预留在银行的核对密码。如果他愿意去取东西,看到这封信,他恳求自己的朋友,暂时隐忍怒火,在不能自保的前提下,不要擅自打开盒子,也不要莽撞地公开,否则,非但无济于事,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最近我常和那个余博士见面,帮他一起找人。他说我和别的警察不一样,身上有正义――”
叶贤齐加重语气,顿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