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伙计看见她,追了出来,请她去用饭,说热在厨房里。
苏雪至哪来胃口,说不吃,心一横,跨了出去,看见贺汉渚就站在不远之外的一道用石头垒起来的矮墙前,背对着这边,身影一动不动,似在眺望远处镇上的街景。他的两个手下检查着汽车的状况。对面,十来个应当是住附近的小孩和闲人,三三两两地站着,用好奇的目光围观着汽车和这几个昨夜到来的不速之客。
苏雪至的脚步停在了旅馆的门口,进退维谷,他的一个手下很快看见她,叫了一声,她看见他随即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方向。
苏雪至的心跳立刻又失控地加快了,竟有些紧张,飞快地调整情绪,立刻下了决心,正要冷脸以对,见他已是朝着自己走来,停在距她七八步远的地方,微微地点了点头。
“还有点路,你开车或也累,今天他们开吧。”
他竟神色如常,语气也是如常,说完喊了一声。他的一个手下就从后跑了上来。
他也没再停留,说完话,迈步,往后面那辆汽车走去。
等在那的他的手下替他打开了车门,他弯腰钻入后座,坐了进去,很快,那辆汽车发动,在后头几个小孩的大胆追逐下,从她的面前经过,先开走了。
苏雪至不禁再一次地意外了。
从昨夜起,她满脑子想来想去,把自己折磨得心神不宁。她可真的没想到,一夜过后,他竟是如此的反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要不是昨夜那真真切切的记忆还在,光看他刚才的样子,她差点以为,全是自己做的一场乱梦。
难道是自己发散过度,自以为是,其实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是她冤枉了他?
她立在原地,看着前头那辆已离去的汽车,一时之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苏少爷,您请上车。”
苏雪至猝然回神,收回目光,上了另外一辆为自己打开门的汽车。
他的这个手下姓姚,司令部里人都叫他姚老二,他追着前头的车,上了路,用带了点讨好的口吻道:“苏少爷您放心乘我的车,我开车在司令部里算是稳的,路上您再好好休息。”
苏雪至压下心里混乱的感觉,为自己今早的迟迟不起而致歉,说耽误了他们,本可以早点叫醒自己出发的。
姚老二笑道:“没事,是司令不让叫你的。昨晚那种事,碰上了,也是倒霉,但也可见,你和我们司令都是命大之人,将来必有后福。”
苏雪至向他道了声谢,姚老二忙摆手,说不敢当。
苏雪至不再说话,看着开在前面的那辆车,想了一会儿,吁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想得脑瓜子发疼,浪费精力。
昨晚应该就是自己敏感过度。
像自己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贺汉渚花丛老手了,怎么可能会有兴趣。
昨夜已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反正,吸取教训,往后提点自己,无论何时何地,多加注意言行,勿随意越线。
就这样,最好不过。
她在心里想道。
这趟北上剩下的路程里,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午后两点多,汽车开到京师,经过渐渐热闹起来的南郊,从正阳南门下经过,走了几条两边全是商铺的通衢大道,最后抵达京师饭店。
这是京师里最著名的饭店之一,诸多名人抵京后的首选下榻所在。
路上,贺汉渚乘的那辆车一直开在前,入京师后,道上车水马龙,很快淹没不见。
姚老二在饭店门口停车,苏雪至下来,果然,没再看到人,那辆车也不在,应该是被他开走了,只看到另个替他开车的手下等在饭店门口,告诉她,已替她开好房,等下会有人给她送来需要的衣物,让她在房间里等。最后说,贺司令让自己转话,他有事,所以先走,他住城西丁家花园,让她有事随时可以去找,说完行了个礼,命跟出来的饭店侍者将人接进去,便和姚老二走了。
“苏先生您请进,随我来。”穿着制服的饭店侍者恭敬相迎。
苏雪至到了开好的房间里,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侍者送来一口崭新的旅行箱,另两套刚熨过的西服。箱子里装着从头到脚的另外一些衣物,还有二十封用簇新牛皮纸包的银元,十个一筒,共两百元。
苏雪至看着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