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时太阳已移到天空西侧,我赶在下班高峰到来前回到侦探社,一进门就见镜花坐在座位上专心和乱步先生玩搅搅拌拌。
眼看即将二十六岁的青年此刻时光倒流二十年,最多六岁不能更多。
“喵咪~”
苏格拉底热情的凑上来蹭蹭,我抱起他坐下,打开电脑想看看是否有加急工作需要处理。
社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福泽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停在办公桌前:“矢田。”
“在?”最近应该没在工作方面出过什么纰漏,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我很有几分疑惑。
社长绷紧下颌似乎有几分不情愿,停顿数秒后开口:“从明天开始异能特务科借调你作为常驻联络员,每天需要有半天时间在内务省工作。”
额……
我抬头看着他满脸迷茫:“我?借调?常驻联络员?”
政府偶尔会雇佣些编外人员参与行动,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一个纯文职……没必要吧!
“太宰和与谢野不能去,国木田忙不过来,谷崎做不了,乱步和镜花……”福泽社长看上去有点想要砍人的样子,他一一数过每位同事,没听完我就知道这里前情内容颇为丰富。
“好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没有意见,服从您的安排。”
我笑起来:“谢谢您,社长。”
谢谢您的保护。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用如此懂事,如果坂口先生对你有任何非分逾距之举……情急之下动手亦无可厚非。一个内务省的小官员,多少得卖我几分面子。”
假如时光退上十年我想我大概会被社长苏到昏过去。
“是,知道了。”
打开的电脑重新关闭,今天应该不会有人再塞给我加急文件了,同事们(尤其是国木田先生)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即将被太宰治骗去一起殉情的无知少女。
新证件飞速出现在桌面上,生怕我会后悔跑掉似的彻底颠覆所有人对行政机构办事效率的印象……
行吧行吧,看来这波是种田山头火先生发现后院着火,伙同眼镜子暗箱操作,企图从我这里反向渗透。可惜我绝对不会去对松山女士做出干涉行为,就好比我自己不想听到那些“劝解”一样。
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异能特务科还得给我再发一份工资。就当打个兼职工嘛,名正言顺领两份薪水没什么不好,我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呢。
下班后先送镜花回宿舍,留了些国中一年级相应的阅读作业给她,我再次出门——与费奥多尔约定会去看望他。
半路上买了束向日葵包裹在报纸里,当我抱着花束走进病房,费奥多尔不由瞪大漂亮的眼睛:“您真是位再仁慈善良又温柔不过的女士,就像散播玛纳的天使。”
外国人恭维起人来还真是直白又热烈,会选择向日葵固然有考虑他国籍的因素在里面,更多还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这种灿烂的向阳花朵。
“您夸得太夸张了,只不过一束花而已。”我笑着将花递给护工,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过苹果和小刀低头削果皮。
就……总得找点事做吧,不然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总觉得有些尴尬。
费奥多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继续阅读手里的印刷品。中午他看得是报纸,到了晚上却换成本杂志——绝大多数年轻人会拿起来翻上几页的漫画杂志。我画的那些小条漫自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大型出版物上,因此毫不心虚胆怯,瞄了一眼继续削苹果。
最近我跟着松山女士学会了各种将水果切成可爱形状的技能,很快一只圆苹果就变成了一窝苹果兔子,将盛满兔子的碗放在他趁手的地方,我随手拿了另一本小说翻看。
就这么一直安静对坐到夜幕低垂,放下书扭扭脖子,我站起来向费奥多尔告辞:“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再见,期待与您再次见面。”他目送猎物慢吞吞离开。新换的传统装束露出白皙脆弱的脖子,即便不使用异能力,只要轻轻一折那双漂亮通透的眼睛就再也不能睁开。
“真是只充满悲剧美的漂亮蝴蝶,对不对费佳?”空气中先是露出一顶歪歪扭扭的礼帽,紧接着是发辫与斗篷外套,很快穿着小丑服装的青年从看不见的空间中挤出来。他侧身贴在病房门的玻璃后向外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已经走掉的矢田吹雪:“被爱情束缚不得自由的可怜女人。”
“哈!小丑先生想到了个好主意,就让我们解放她给她自由怎么样!”他像是唱诵咏叹调那样自我感动着原地转了个圈:“最后用至高无上的自由作为酬谢她的礼物!”
“那也得等计划实现以后,眼下她活着的价值远大于死亡,果戈理。”
陀思妥耶夫斯基扔开手里那本装模作样的漫画杂志:“内务省那边的线人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简直比养了十年的狗还要忠诚。”被称为果戈理的青年跳到病床上踩了两脚:“‘书’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他们甚至取了一页下来做过实验,写在上面的文字最终都成真了。”
“就像童话里能让人心想事成的魔法一样。”说完这些他泄了气似的蹲下来:“但是‘书’被封印着,解开封印的钥匙被藏起来了,只有特殊的异能力者才能标出钥匙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