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有些站立不稳,看着太后低低叫着晏晏,他回头时脸色惨白,
“冯唤……”
“冯唤!!!”
……
冯唤刚陪着昭帝从宫外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又会再去见谢于归,等他快马加鞭的出宫赶到长公主府接了谢于归入宫时,谢于归几乎是踉跄着进的寿安宫。
她快步到了太后床前时,太后已是弥留之际。
“母后。”
谢于归低声轻唤。
太后从昏睡中醒来时,就见到谢于归伏在身边,她仿佛灌入了力气拉着谢于归的手道:“晏晏……”
“晏晏在呢,母后,我在这里。”
谢于归眼睛通红时,强撑着脸露出个笑,“母后怎么突然就躺着了,您不是还说要等我替你生个孙儿,要替我照顾孩子吗,您还没当外祖母呢,不能言而无信。”
她埋头靠在太后肩头,
“我连孩子的小名都想好了,叫小石头,磐石的石,等他出生以后,就让您来替他取大名,您还要教他琴棋书画,还要替我教他礼仪规矩。”
“您总说我是个皮猴儿,您总不能将您外孙也扔给我,那不得成了小野猴?”
“浑说什么。”
太后虚弱,却还是被她逗笑。
谢于归埋在她肩头:“我不管,反正您别想偷懒……”
太后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头发:“母后不偷懒,可母后大概等不到了。”
“胡说。”谢于归抬起头时红着眼睛,“母后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那不是变成老妖精了?”
太后忍不住笑,“哀家本来早就该走了,活了这么久也累了,哀家这辈子受过旁人没受过的苦,也享过旁人没享过的福,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已经知足了。”
她精神像是突然好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等谢于归扶着她靠坐起来时,她才朝着一旁的昭帝招招手,“阿颉,来。”
昭帝上前:“母后。”
太后拉着他的手放在谢于归手上。
见谢于归想要挣扎,她手中稍稍用力,将他们二人合握在一起。
太后对着谢于归虚弱道:“晏晏,别怪阿颉,称孤道寡的人从来都是这世上最不好当的,阿颉幼时便跟你入冷宫,他也曾胆怯懦弱,也曾怕黑怕冷。”
“他并非天生就冷心冷情,也并非天生就愿意去算计一切,可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权势,欲望,挥斥方遒的野心,都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皇祖父丢了皇权,他的父皇被至亲逼死,他亲眼看到皇位更迭之下的惨状,被困冷宫十余年,他不想重蹈覆辙,就只能逼着自己去变,去适应这个皇位带来的一切。”
“他不是有意伤你。”
谢于归紧抿着唇没说话。
太后拉着她的手,也没强求着她原谅,只是对着昭帝说道:“阿颉,母后那日曾跟你说,孤家寡人的路没那么好走,你父皇迷于权势忘记了为人之情,母后不希望你跟他一样也走到了众叛亲离那一步。”
“母后……”
昭帝红着眼看她。
太后拉着他手时,指尖温暖:“母后这一辈子都没求过你任何事情,如今只求你一回。”
“放你阿姐走吧,让她远离京城,回南宕去,那里本就是她的封地。”
太后声音渐低起来,连手中的温度也像是在消失:“你所顾忌的那些,你阿姐永远不会去做,就当母后临走前求你,放你阿姐走吧,好不好?”
昭帝感觉她气息变弱,连带着声音也开始不稳。
他侧头看着谢于归,见她红着眼的模样,缓缓道:“好。”
太后轻笑起来:“晏晏,答应母后,带韩恕回南宕去,永远别再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