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有五十多公里,他去了十来天。”覃秀芳不解地说。
沈一飞都有点佩服阿荣:“因为他做了个布置,弄了个小唯意外落水被河水冲走,尸骨无寻的假象,瞒过了成洲的父母。成家在云岭县是大户,成洲虽然败走了,他们家在当地的势力不小,阿荣单枪独马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他也不希望别人暴露小唯的身份,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回来后被石大头盯上了。老板娘的做派,明眼人一看知道她的过去不简单,石大头派人调查清楚了小唯的身份,知道了老板娘的软肋,偷偷将孩子掳走,要挟老板娘替他办事。碍于孩子,老板娘投鼠忌器,只能妥协,一面应付石大头安排接洽的人,一面让阿荣去找孩子。但石大头将孩子藏得很严,阿荣一直没找到孩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跟虞姐提议,让她出国,他们就不会把小唯接过来,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覃秀芳捂住脸,痛苦地说。
沈一飞扶住她的肩:“这个不是你的错,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以老板娘的做派和身份,她根本没法熬过接下来的三十年,她只有远走海外这一条路。”
“可是,如果我不提,虞姐好歹现在不会死!”覃秀芳抱住沈一飞,埋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出来。
沈一飞没有说话,他
知道,她需要时间慢慢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他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根据藏在□□里的这份名单,江市部队和新成立不久的市公安局联合行动,一举逮捕了潜伏在江市的反动分子,肃清了江市的反动势力,并配合附近的几个县市和省城,顺藤摸瓜,抓获了云狐的上线。
江市总算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和安宁。
老板娘的葬礼也安排上了日程。这个衣冠冢只是做给别的人看的,老板娘真正的骨灰将由阿荣带走。
因为背井离乡的缘故,在江市,他们并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所以去的人不多,只有阿荣、小唯和覃秀芳、沈一飞四人。
阿荣给她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他跪在墓碑前,对小唯说:“给你姨磕三个响头。”
他们选择了对小唯隐瞒他的身世。
小唯看着墓碑上笑颜如花的老板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姨,姨……”
阿荣没作声,他拿起香,点燃,然后默默地将香插在了墓前,然后拿着黄纸丢进火盆里。
等他们祭拜完起身,覃秀芳捧着那件珍珠白,盘扣也是珍珠做的旗袍,轻轻放进了火盆里:“虞姐,我们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的旗袍之一,我给你烧到地下,你要喜欢,以后我还给你烧。虞姐,你放心小唯找到了,他很好……”
祭拜完了老板娘,他们回到了城里。
阿荣和小唯暂时住在覃秀芳买的那套房子里。不过安葬完了老板娘后,阿荣决定带着小唯回他和虞三娘的老家。
他想回到他们从小长大,最初相遇的地方。
覃秀芳没有劝他,如今老板娘已经不在了,留在这个伤心地对他们并没有好处。触景伤情不说,这里还有不少人知道小唯的真实身份,一旦那场运动来临,他们又得遭罪,不如走得远远的。
“你等等,我跟一飞送你们。”覃秀芳接过小唯说道。
阿荣点头,进屋提了两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出来。
沈一飞上前,帮他的忙,他将左手上的箱子递给了沈一飞,却将右手的箱子扣在了怀里,紧紧抱着:“走吧。”
四人出了巷子,并没有急着去火车站,而是去了菜市口。
这是江市行刑枪决的地方。
今天是
云狐,也就是石大头和他一众党羽被执行枪决的日子。
他们到的时候,菜市口已经围满了人,不少人高喊:“打倒反动分子……”
还有人在朝跪在地上的石大头他们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等。
腥臭的鸡蛋砸在石大头的脸上,粘稠发黑的蛋液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滑,流到他紧闭的嘴巴上,看起来又狼狈又凄惨。
但想到老板娘的死,覃秀芳对他升不起半点同情心,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抱着小唯,将小唯的头按在怀里,不想让孩子看到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他们三个大人冷静的模样在群情激愤的人群里非常显眼,石大头抬起头就看到了覃秀芳。
覃秀芳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恨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滑腻腻又恶心的蛋液滑到了他的嘴里,他重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