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但很少露面,连卫氏集团旗下的各种活动、剪彩仪式都并不参与,低调至极。就连网上也没几张他的照片,最多是那种模模糊糊的远景照,只看得清一身西装。
不过,关于他的传闻倒是并不因此减少,至少楚音在商场上混迹几年,也听说过他的铁血手段。
大家都说,玩天玩地的是富二代,像他这种富了不知多少代,家族企业都能追溯到太爷爷、太太爷爷那一辈的真正有钱人,只会忙得脚不沾地。
好像也有点道理。
阿城突然说:“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他死了会说老天有眼?”
没想到阿城会追问,楚音有点诧异,毕竟这位新司机素来少言寡语,若非必要,她觉得他大概能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也是,他不过一个小老百姓,还是投海自尽的那种,自顾不暇,哪有闲心理会什么豪门八卦?
楚音好心给他科普:“你大概不认识这位卫先生,他不是什么好人。”
前座:“……”
她起了谈兴,当即想把过去和秦茉莉聊的那些八卦说给阿城听,可一想到人都坠海了,还连遗体都喂鱼了,又打了退堂鼓。
“算了,死者为大。人都没了还说他坏话,挺缺德的。”
前座的人沉默了又沉默,最后还是没忍住:“死都死了,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么多。所以他到底做什么坏事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楚音,太阳穴跳个不停。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向行事低调,不该沾染的坏习惯一个没碰,能做的慈善也一个没落下,居然到“死”的这天还有人拍着手说老天开眼。
开什么眼了?他洗耳恭听。
楚音很意外,没想到阿城居然是这么八卦的人?啧,长了张清心寡欲的脸,怎么身体里住了个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也好,找个话题,以免一路车里都跟冰窖似的。
她翘了个二郎腿,非常自然地开始科普。
“卫遇城这个人,你是没听说过,说好听点是冷血,说难听点,他那颗心可能是石头做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当初他从国外回来,他爸把集团业务交了一部分给他,没想到这位接班人一上台,直接把当年陪他爸打天下的肱股之臣全给弄出局了。听说下台的几个老人里面,还有他从小叫叔,看着他长大的,被他一手兔死狗烹搞得血压一上去,眨眼人就没了。”
“……”
这都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他弄下台的是出卖公司信息的小人,只不过恰逢堂叔血压升高,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时期,怎么就成她口里那个版本了?
楚音继续:“还有前几年,卫氏集团转型,要把旗下的中低端酒店关闭,着力于发展高端酒店。那位卫先生直接一锅端,多少家酒店关闭了,就有多少干了大半辈子的员工失业。听说当时那个惨啊,有人跳楼,有人卖血的。”
前座的人脸都黑了。
他很想问这位楚小姐,这种不实传言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经过核实了吗,知不知道以讹传讹、损害他人声誉要负法律责任。
可十万个为什么到了嘴边,一个也问不出口。
楚音科普半天,铿锵有力地做出总结:“总之就是,资本家都是没有人性的,这位卫先生更是没人性中的没人性!想必老天也是看在眼里,才把他给——”
话音未落,阿城一个急刹车,楚音以比上一个路口更猛的势头,咚的一声往前栽去。
这一次,她一头磕在了阿城的椅背上,吃痛地叫出了声。
然而愤怒地抬起头时,后视镜里只有一张清心寡欲、带着歉意的诚恳面庞。
阿城:“抱歉,楚小姐,只顾着听你说话,我又没注意到红灯。”
楚音:“!!!”
“我下次一定注意。”
楚音瞪他半晌,泄了气,只憋出一句:“下次再这么开,扣工资!”
话说完,她愣了,阿城也愣了。
片刻后,阿城慢慢地问:“工资?我有工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