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他倚在床头,伸着淌血的手在南柯阁穹顶打下三千个绳结,另一手拢着徐八遂靠在他怀里。
周白渊仰首看着那穹顶星辰一般的灵结,灰暗和绝望又袭来,他发着抖抬手,掐住了睡容甜美的徐八遂的颈项。
“我恨你,徐八遂,我恨死你了。”
他喃喃着,又抓起徐八遂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互相掐,互相靠近。
“我真想这样……”
真想这样彻底让你醒不来,也让我和你同眠,我们一起奔赴一场回不了头的美梦。
手腕上的豁口滴滴答答坠着血珠,点点斑驳在徐八遂敞开的白皙胸膛上晕开,如同白雪开红梅。
他到底没入魔,到底叫相识过的纵欢岁月牵绊,最后还是松开了手,紧紧地将他抱回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躯体一起叫血渍弄脏。
“可我不能没有你。我贱得离不开你。”他疯魔地亲吻他的眉眼,“别让我再等下去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安睡的徐八遂任由他病态地拥抱和摆弄,衣物又叫剥去,在满穹顶灵结的微光照耀下像一捧初雪。
那些曾经骇人可怖的伤口经由时间和周白渊的抚摸,一点点消去了痕迹。周白渊用泪水用血珠用亲吻用摩挲抹去他的疤痕,一遍遍说我受
不了,却又铁了心要等到至死方休。
周冥也一直噩梦缠身。
他知道徐八遂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是会梦见他。
火钟夜鸣后他做过飘渺的梦。梦里徐八遂完好无损,没有杀戒,他也没有刺他一剑,他们把酒言欢。
梦里的魔界不比仙界差到哪去,俨然一片世外桃源。在那里他和徐八遂结为了道侣,代表仙魔两界的联姻。徐八遂的亲朋好友都在,他们什么也不缺。
虽然徐八遂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神采飞扬,但他人还在,会笑,会和他说话,会叫他周六。
那梦曾经极度真实,真实到周冥恍惚间感觉真的触碰到了他温热的手、纤细的腰、泪流的脸。
那时他沉浸在徐八遂道侣的身份里,竭尽所能地只想抱一抱他。
那梦又何其遥远,何其吝啬,周冥一度春秋梦一回,醒来身边空空如也,痛苦痛恨翻倍。
直到今日,他从周烬的记忆里看到过往,锥心刺骨的恨意忽然全部成空,仿佛从九天上被抛向地面。
这天夜里他再度梦见了徐八遂。他背对着他站在挂起的画像前发呆,而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收起了画转身而来。
“徐八遂。”周冥沙哑地唤他,痴怔地凝望着他生动的眉目。如果就沉溺在这样的梦里,又有什么不好?
徐八遂快步而来,愧疚得直打揖,像一只柔软的招财猫:“周六,对不起。我要负你了,我想去找到这个人……我没法和你做道侣了。”
周冥从阴影里出去,看着他眼泪不住往下掉的愧疚眼神,猛然将他抱进怀里紧紧锁住:“这里不好么?何必去追寻那飘渺的幻梦?”
留下吧,徐八遂,别回去,就做着一场完美无缺的好梦。
他不安地挣动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在哭,我不能丢下他,我得、我得找到他。”
徐八遂推开他:“这里很好,但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少了周白渊这三个字……欸欸周六,你你……别哭啊。”
他抬手胡乱地擦过他的脸,周冥想握住他的手,身体却不能自主行动了。
“周六,是我混账,是我负你。”徐八遂屈指轻弹他眉心,“你要好好的哦。”
周冥唤不出一声八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擦肩而过。
他们之间早就成了流逝而去的不可追之岁。是他愚直,愚妄,愚执。
徐八遂从周曜光的世界里走了。现世梦境,他再也进不去魔界南柯阁,也再没有梦见过他。
许久后,沧澜的弟子们请掌门示范沧澜剑术,周冥出了剑,满座哗然。
他低头,方发现凝思剑上出现了一道状若泪痕的裂痕。
不生心魔,心剑生泪。
作者有话要说:布偶:仍旧是撒泼的一天
野猫:嘿咻嘿咻,敢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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