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拾起一方红色朱砂纸贴在唇边,眼睛里仿佛跳跃着烈火,笑意灼灼:“合契纸写好了。”
徐八遂骤然心悸,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直接从椅子上掉下摔了个屁股墩,揪着心口衣服难受地蜷成一团。
“徐珂?”君同仙尊见他不对劲,起身赶紧跑去看他情况。
徐八遂抓皱了衣服,痛得在地上打滚。冷汗顷刻铺满了后背,识海一片混沌。
时而是白衣的绝世美人提笔在面前一笑,时而又是红衣的邪煞美人放笔在身前扬唇。
“魔尊。”
“龙儿。”
徐八遂顿觉身躯被獠牙撕毁,喘得直倒气,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噎晕了。
这回昏迷,他又做了好长一场梦。不一样的是往日出现在梦里的小美人是不沾尘埃的干净白衣仙修,可怜兮兮的只会亲他和哭唧唧,这回却是个身着极艳红衣的魔头,那眉心的血红心魔印看得他不住地害怕。
“躲什么?我伺候得你不舒服?”那顶着同样艳丽之至的脸庞的大美人俯身而来,说话间犬齿若隐若现,几乎像是野兽嗜血的獠牙。
徐八遂本能地想后退,腰背却叫他拢住了,紧紧压在他心口不得挣脱。他低头一瞟,意外看到自己反而穿了身素净至极的白衣。
“我的好主人,你就知道用这种眼神看我。”红衣魔头蹭着他鼻尖,距离近得徐八遂能听见他的吞咽声。
徐八遂听见自己战战兢兢的声线:“什么眼神……”
魔头猛地一把他按下,瞳孔竟然也是血红的:“缺男人的眼神。”
后头太过于凶残,徐八遂几乎是被梦到痛醒的,奋力一睁眼,赶紧扒拉住床板弹簧一样蹦起来,冷汗已经把里衣浸透了。他惊吓过度地扒开衣服往里一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受伤,没出血。
“这不对啊。”他擦把汗自言自语,“白衣才是周白渊,红衣的……是哪个王八?”
太凶狠了。
这时门吱呀地开了,银发的黑衣仙尊走进来,一见他愣了:“又是你?!”
徐八遂拢好衣襟,莫
名其妙:“是我怎地?昨天不是才一起喝过酒吗老头?”
他环顾一圈所处的屋子,诶嘿笑起:“我昨天好像晕了,是你送我来这睡觉的吗?谢谢你啊白发帅老头。”
君同仙尊更不解,低声地嘟囔:“什么昨天,分明都是去年的事了。”
“神马?”徐八遂没听清,绑好腰带把恶鬼袍披上身,落地跺了几下脚,“话说这是谁的屋子啊?不是你的吧,有一股清寂的感觉。”
“这儿是……”仙尊刚想回答,脑子又卡壳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憋闷极了。
他的记忆像是被强硬地抹去一块,只好就着那残缺答:“是我准备给以后收的小徒弟住的。”
“你有七个徒弟对吧?”
“是,不是……在这儿、在此地……”仙尊又百思不得其解地扯出了一缕银发,“只有六个徒儿。”
“这样么?”徐八遂围着屋子打转,摸摸桌子,拍拍墙壁,最后回到床榻平躺下去,透过一切冰冷的死物,似有似无地感知到了一个体表冰冷心口灼热的人。
徐八遂看着空无一物的屋顶,奇奇怪怪地联想到了一个寒冰铸成的穹顶,那里打了漫天的灵结,汇合成了一片温柔的星海。
星海下有一双人相拥入眠。
“徐珂,你这回要待多久?”君同仙尊走上前来,也跟个好奇的仓鼠般左张右望,“对了,你想起那个什么美人了么?”
“想的话,那倒是有很多不着调的。”徐八遂笑道,“但人么,一根头发都没找见。嘿老头,你说这世间会不会有一种缺德的法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抹掉啊?要是没有,难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发癔症嘛。”
君同仙尊沉思一会,捏起拳拳往另一手的掌心敲:“又或许是那个人自己藏起来了。”
徐八遂赶紧鲤鱼打挺翻起来:“啊?还有这种?”
“嗯。我能感觉到他人还在,但是……”君同仙尊正要说,看了一眼徐八遂,此一眼仿佛面对了一个强大的禁制,逼得他舌头打结到说不出个囫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