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小咕咚的阿叔在清点牛羊。
他们被征收的牛羊仅剩几十只,风长天全让他们自己带回来了。
“是羊太少么?”姜雍容问,“我再让送一些过来吧。”
“不是的,贵人。”小咕咚的阿爹道,“贵人的宽厚和仁德我们感激不尽,但无论多少头牛羊,已经过了转场的好时候,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姜雍容这才明白。当羊不能生下小羊,也不能产下羊奶的时候,单只靠几十只羊肉,他们一家人撑不过北狄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有这种困境的远不止小咕咚一家,他们至少还有几十只牛羊,许多北狄士兵回家之后都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她坐在这个破旧的毡房里,看着这个哀戚的牧民,忽然之间,有一个想法诞生了。
这个想法推翻了她之前所拟定的章程,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军营,关上帐门,提笔疾书。
花仔来看过她,给她送了吃的,风长天打了新鲜的兔子烤给她吃,还拿毯子裹住她准备让她去睡觉,他们都跟她说了很多话,但她好像都没听进去……
她只记得好像吃了,也好像睡了,但大脑是亢奋的一片,手里的笔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
花仔和穆腾站在帐篷外,看着风长天从里面出来,花仔问:“还没睡?”
风长天面色不佳,摇摇头。
穆腾摸下巴:“别是撞邪了吧?她到底去哪儿了?干什么了?一回来就疯魔成这样。”
花仔也道:“对对对,咱手里不是有个大祭司么?让他来驱个邪试试?”
“试个头!”风长天毫不客气地一人一脚,将两人踹开,“滚。”
姜雍容不知道帐外发生的一切,等到她终于停下笔,身边纸张已经堆积如山,而风长天就坐在她的案旁,撑着脑袋看着她,“写完了?”
“嗯,虽未完备,但骨架大致有了,再细化一下便可……”
姜雍容话没说完,风长天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好了,那便是写完了。来吧。”
姜雍容怔了一下,“干什么?”
“干什么?”风长天没好气,“睡觉!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知道么?!”
他把她揽时怀里,就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手臂一抖,将厚厚的驼绒毯裹在她身上,“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许说,给爷睡。”
在头挨着他膝上的一瞬间,倦意像潮水那样涌来,将姜雍容淹没,她几乎是不可阻挡地朝深深的睡眠沉下去。
沉下去之前,她合着眼睛,喃喃道:“长天,我找到办法了……让北狄和北疆再也没有战争的办法……”
“嘘。”风长天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发头,她的头发长了好多,披得满肩都是,像一匹最最上等的丝绸,他的掌心贪恋地抚过,每一个都让整颗心微微酥麻。
姜雍容在他的手心睡着了。眉目安然,嘴角微微扬起,好像在梦里都为自己找到了那个法子而开心。
大风在帐外呼啸,帐内灯火摇曳,将她安然入睡的面庞映得像块天神亲手雕刻出来的美玉。
“没良心的女人……”风长天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对爷要是有对百姓一半上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