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骆阳平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沿着路往西,一直走到尽头和其它路交汇的地方,那里恰好有一个小花园,他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这里就是接下来大半天所待之处。
“不管怎样,至少我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了。”他瞅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嘴里念叨着,虽然这里并不是他的家乡,但总比在日本踏实得多。
乌云一阵阵飘过,雨却果然没下,骆阳平摸着口袋里的枪,这东西在中国是绝对的违禁品,一旦被发现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找黑市把枪脱手换钱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记得以前受许子闻所托去日本前,为了蒙蔽左衣柔而故意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时,曾认识几个地下黑社会的人,他们应该知道黑市的情况,可惜他和这些人失去联系已久,根本不晓得怎么去找。
花园里不时有老年人来弯弯腿伸伸腰什么的,所以骆阳平每隔一段时间就离开到附近转转,过一阵子再回来,否则在人眼里一个青年整天坐在亭子里确实很奇怪。
就这样几个来回后,天色又将晚,他喝了口水最后一次起身,走出花园到了梓潼西路口,希望这次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抵达早上站立观察的地点时,乌云缝间的阳光正好完全消失,夜幕对他而言就是保护伞。
马路斜对面那个楼道口不时有人进出,却都不是梁力武,骆阳平决定等天完全黑后就过去,虽然会有亮起的路灯照着,但还是比白天安全得多。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交通拥挤不堪,车辆随时都被那边路口的红灯阻成长龙,然而车多人多是最好的掩护,骆阳平拧开瓶盖将最后一口水喝下,抹了抹嘴角就踏下路沿,从车龙的空档间穿了过去。
他当然不会转头看路这边可能有监视者的楼房,一切都装得很自然,到了那个楼道入口也没东张西望,只是眼角略略上瞟扫了扫楼面各层的窗户,就径直登上了楼梯。
骆阳平算准这种时候房间内应该已经开灯,这是建了很久的居民楼,大多数住户依然用着旧制木门,可以从门缝底下清楚看到亮光,除了二楼的一家。
这家的窗户刚才他扫视时印象里就是暗的,当然这并不能确定梁力武就住在里面,也许那人白天的某个时刻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他在楼梯上上下下,环顾着各楼层的角落,尝试能否找到监视或监听装置,但很快就放弃,在这种简陋的老式住宅楼里装那种东西,被人发现是分分钟的事。
他想直接去一家家敲门,又怕引起怀疑,一个没有身份证件的人必须时刻保持小心,所以最后骆阳平只是下到二楼那家住户前,摒息几秒听了听,没有鼾声,实际上没任何动静,他终于抬手敲了两下。
结果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他确定房里是空的,梁力武没回来过,也可能根本就不住这屋。
骆阳平失望地走下楼梯,到了出口处刻意装作自然地抹了把脸,以防路对面有摄像头盯着这里,他知道长生会派系林立,成员彼此间未必认识,可如果自己的面孔被拍下来,还是有可能会传到日本那些对他感兴趣的人手里。
那个神秘人要自己来梓潼西路干什么?他走进灯照不到的阴暗里,边走边懊恼,还有,为什么要用变声器,难道是他认识的人?
那是目前得不到答案的问题,骆阳平走出一段距离然后穿过马路回到原来的一侧,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其实可以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楼下那家杂货店的人看,他立刻转身,结果发现那家刚才还开着的店已经关门。
他更加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显然是家早开早关的店,今早天蒙蒙亮他来这里时已经开门营业,那时就有机会的。
但骆阳平好歹有了新的希望,这办法完全可行,如果那个叫梁力武的男人真住这儿,没理由一次都没去那家杂货店买东西过,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等明天一早店开门。
漫长的等待仿佛成了家常便饭,骆阳平在附近找到家小餐馆吃了顿最便宜的晚饭,又去了趟公共厕所,然后回到小花园里的亭子。
云层厚的夜晚总算不会太冷,他不敢睡长觉,手里攥着支飞镖,每次在自己快睡着时就刺一下大腿,就这样迷迷糊糊一阵一阵捱到了凌晨。
曙光刚现,骆阳平便站起来,先拉伸了几下身子,在赶往目的地前还有件重要的事做,他刻意离开花园往反方向跑出去一公里多,再把两只黑手机都拿出来并同时开机,用野边的那部拍下另一部里的梁力武照片。
随后他立刻关机再回来走上梓潼西路,在离那家杂货店还很远的时候,他就瞧见移动铁皮门升起,店已经开了。
骆阳平心中一阵狂喜,所有的努力毕竟没白费,他并不清楚那个从古时候一路活过来姓梁的家伙是个怎样的人,但不管如何先搭上再说。
可当他沿着路这一侧就快到时,眼睛一下就直了!
楼道口里有两个人急匆匆出来,不是别人,就是照片上的梁力武和短发女孩!
骆阳平知道不会看错,他步子立马快起来,为了不引起监视者的注意,他没有喊叫,只想过去远远跟上那两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梁力武进杂货店买了点东西,随后叫住正往前走的女孩,竟和她一起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他们上的不是后排,梁力武坐进驾驶座就关门启动车辆,骆阳平脑中“嗡”的一下,那个男人竟然是个的士司机!
他想奔过去,可是一连多部车辆驶过,还有大量助动车自行车,一时竟无法横穿马路,他急得有点手足无措,现在即使喊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瞅着那辆出租疾驰而去。
情急之下,骆阳平没有记下车牌,甚至都没看清是哪家出租车公司,肉到嘴边又飞掉,刚才的狂喜眨眼间变成无比的胸闷,他叉着腰差点控制不住当街大骂。
现在当然不用再去杂货店,只是那个神出鬼没毫无规律的男人下一次回来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骆阳平转身抬头,望着居民楼的一扇扇窗户,他知道自己在一个安全的角度,楼上的监视者看不到,可他恨死了这帮人,如果不是顾忌他们,自己就和梁力武碰面了。
他脑中一片紊乱,就在这时,身子被猛地撞了一下,他瞬间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大衣口袋里好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他在把手伸进兜里的同时放眼四周,视野里周遭各方向至少有十多个人,不管男女每一个看起来都行色匆匆在赶路上班的样子,短短两三秒钟,竟已无法判断刚刚撞他的人是谁。
骆阳平明白这不是小偷,他将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手心里是一个很小的纸包。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迈步朝前走了一段,然后拐进离交叉路口不远的一个通往后几排居民楼的小巷子,背转身对着墙把纸包打开,里头是一块…绿色小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