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皇帝的心思很有点难测,加上太子妃这事黎浔参与掺合的成分居多,虽然表面上她尽量圆成了各种巧合,并且确保没有留下破绽和把柄,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他不可能全无怀疑。
所以,未免被人盯上,她这趟出门也十分的谨慎。
堵住骆长霖是在骆长霖那宅子的胡同口,骆长霖的马车直接没露头,她前后也就暂停说了两句话的工夫,就算有人尾随,多半也只会以为是她的车马出了点什么问题,被车夫缓了一下调整了。
后来和骆长霖分道扬镳之后她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正月里,有些人会得闲到正月十五以后,所以初四五之后各大酒楼茶馆就相继的开了,生意很是不错。
她借口让书云进去给她买这一家驰名的酱肘子和桂花酿,马车在酒楼后街上停了略长一些的时间,其间骆长霖的马车从前面那条街路过了一下,自然也不会有人和她联想到一起。
等披着红色小斗篷打扮得十分精神喜庆的书云提了食盒从酒楼里出来,她就直接回了王府。
横竖她现在是个大肚婆,嘴馋想吃点什么要赶时间出来买也合情合理,没人会说什么。
肘子油腻,黎浔倒是不好这口,回去交给了厨房让他们拿去温着好等姬珩回来。
这一大早上来回的折腾,姬珩回来已经是晌午了。
黎浔小睡了片刻刚起。
见她要挣扎起身,姬珩就赶忙把解下来的大氅扔在一边,快走两步到床边,一手扶了她又一手抓了两个软枕给她塞到腰后,自己坐在了床沿上。
黎浔睡得暂时浑身乏力,就由他摆弄,靠着软枕慢悠悠的问他:“没出什么差错吧?”
“一切尘埃落定。”姬珩道,“废黜太子的诏书已下,太子也被锁了起来,这次的事情闹成这样,他已失储君德修这是不争的事实,父皇也不得不这么处置,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结果吧。”
姬璎和黎浔之间是有私仇的,皇帝没有处死太子黎浔心里其实还是不怎么痛快的,但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应。
她只是面容略显讥诮的扬了扬唇角,语气淡淡的感慨:“其实在太子回京之前陛下虽然对他已经心生不满,但却并未起过废黜之心,反而是不遗余力的在设法帮他保他。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之前说过的话了,废黜太子重新指定继承人在朝中绝对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他确实是遇事得过且过,能少麻烦就不折腾的。要不是太子自己乱了方寸,再一次将事情激化到他压不住的地步,今天也不会是这么个局面。”
皇帝一开始的确是想湮灭罪证力保太子的,即使太子和骆雪弄出了丑闻来,但是他即便是没想着要废太子,但心里必定也已经开始不舒服了,然后太子回京之后屡出昏招,寒了他的心,太子妃又再度把事情闹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皇帝这一纸废黜太子的诏书下得看似突然,但事实上也是失望的情绪持续累积的结果,不算意外。
并且嫡长子说废也就废了——
这一点却是让黎浔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兔死狐悲的感觉,总之是很有些复杂难辨的。
以前她只觉得皇帝对姬珩似乎没什么父子感情,现在看来他就是对太子也是一样的,他要扶持谁,保全谁,出于感情方面的原因很少很少,仿佛还是多为了大局考虑的。
这位皇帝陛下,他谁也不爱。
姬珩坐在床边,心情又何尝不复杂?
他与太子这些年的兄弟,虽不说感情有多深,但他确实是活得太久也经历的太多了,此时回首往事,那种物是人非的哀凉和悲壮……
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不管他了,反正太子已经没有复起的可能了。”飞快的调整了一下心情,他脸上就明显带了几分不高兴的开始质问:“你又去见那个姓骆的了?”
黎浔本来还为了姬璎和太子妃的事情心情略显沉重,闻言心里一堵,就顾不上去关心别人的事了,打着哈哈笑道:“我不去难道你去吗?那位骆大公子脾气也怪得很,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反正就是个刁钻狡诈的妇人,有些事他就是再不高兴也不太好意思计较,要是换成你去,事情办不办的成难说,不直接闹翻打起来都算好的了。”
骆长霖那个人,黎浔与他打了数次交道,慢慢地也摸透了他一些脾气,恃才傲物的人,出于骄傲和自尊,只要处理得当,他是不会拉下面子去和一介女计较的,可他这样的人,却绝对不接受打压威胁或者收买……
姬珩也是个臭脾气的,可能是因为骆雪的原因吧,还天然的就看这位骆大公子不顺眼,指望他耐着性子去一点一点笼络骆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