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来来人,又是林皇后的心腹嬷嬷,自然是不能拒之门外的。
年十九亲自出来相迎,瞧着不合时宜跟在她身后一同前来的姑娘心里就先咯噔一下——
他们信王府虽然没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他这个大管事做了这些年,对这些门道也是门儿清的。
龚嬷嬷点名说要见黎浔,年十九可不敢贸然就把人往自家王妃跟前带,就委婉的先探了探口风。龚嬷嬷虽然很反感,但反正她此来的目的明确,现在不说一会儿也得说,就还是跟他表明了来意。
年十九印证了心中猜想,再看向与她同来的那个姑娘就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何必呢,非要往自家来撞枪口,若是选个王爷在家的时辰过来还好点,就撞一次,偏趁着王爷不再过来捏软柿子?这不纯粹活腻歪了找死么?
虽然也不想去给黎浔添堵,但也不能晾着这位龚嬷嬷,就还是去禀了黎浔。
黎浔这阵子很少出去掺合事,都在府里,反正地方大,她想走动活动都不耽误,闲暇了就做些针线。
这会儿正领着书云和年念在房里,她和书云给孩子做小衣裳,年念手笨不怎么会使针,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这阵子开始就缠着书云要学,今天这才做了小半个时辰就扎了七八次,练习给布料锁边锁了四天了还是缝得歪歪扭扭。
书云正拿着她那块破布对着针脚傻乐呢,年十九就来了。
年念匆忙抢过那块惨不忍睹的破布藏到身后,向来粗线条脑子慢的丫头,居然窘的脸通红。
年十九倒是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为难的禀报了前院的事,也很是拘谨汗颜:“龚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能直接轰走,这会儿殿下又不在……”
年念一怒,拍案而起:“她这是什么意思嘛?”
就见不得自家主子和主母之间关系好呗,想方设法的上门给人添堵!
真够恶心人的!
年十九横了她一眼,不叫她乱说话。
书云心中也是愤愤不满,唯恐黎浔被她们气着了,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紧张兮兮的盯着黎浔。
“人家是冲着我来的,你寻他做什么?”黎浔不温不火,这话却是笑着跟年十九说的,一边已经护着肚子缓慢的站起来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宫里各宫掌事的嬷嬷和姑姑们,身份上甚至比某些官宦人家的女眷都体面,龚嬷嬷这样的人出宫来确实各家都得捧着她的,很不好弄。
两个丫头怕她吃亏,都有点紧张兮兮的连忙跟上。
彼时龚嬷嬷已经被年十九命人请到厅上喝茶了。
她倒是还算规矩,没坐在人家的主位上,随便在下首选了张椅子坐着,而与她同来的那个姑娘则是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
黎浔这人是见什么人就讲什么规矩排场的,这种场合自然是输人不输阵,除了俩大丫头之外身后还跟着八名穿着同色比甲衣裙的婢子,在自家院里走动也可谓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声势浩大。
那姑娘知道这会是她将来的主母,听见院里的动静就偷偷瞧过来,再看见这个阵仗就不由的心头一紧,用力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又重垂下了眼睑。
龚嬷嬷却很镇定,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起身,迎到门口。
待到黎浔跨进了门槛儿之后就屈膝见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那姑娘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是一声不吭的跟着行礼。
“龚嬷嬷免礼吧。”黎浔笑道,就原地站定了,也没有再往里走的打算,目光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绞着帕子更是将眼睑低低的垂下。
龚嬷嬷只以为她是要寻借口推辞,立刻就定了定神要抢白……
却不想,黎浔已经先发制人的开了口。
“年先生说母后这趟是叫嬷嬷给我送了个人来,就是这姑娘吗?”她问。
表情轻松自在,看不出任何的不快,也挑剔不出半点不满和醋意来。
姬珩和她成婚之后她就怀了身孕,从黔州到京城,前后怎么也有七个多月了吧,姬珩身边就没见第二个女人,林皇后是有特意关注打听过的,别说有名分的,就是临时用一用的通房丫鬟都不见一个。于是这些人就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姬珩可能还是因为新鲜,暂时才尽量的由着她,而他身边之所以没人的根源还是在于黎浔善妒。
新婚燕尔温柔小意的时候,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姬珩会被她的小性子拿捏一时也正常。
所以,龚嬷嬷今天原是准备找这个醋坛子母老虎来干一场硬仗的,此时却被她这出其不意的态度弄得……
完全没能硬起来。
她微调整了下心态和表情,方才一板一眼的露出个皮笑肉不笑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笑容来:“是的。前几日王妃进宫给娘娘拜寿,皇后娘娘瞧着您的月份起来了,这挺着大肚子处处不便就很是懊恼。娘娘说了,她这几个月一直身子不爽利,这事情是她疏忽了,您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服侍咱们六殿下,她本该早些给您挑几个人送过来的。这会子也时间仓促,就先从娘娘的娘家那边要了个本分规矩的,叫您和殿下凑合先用着,等回头她得空再从宫里给您挑几个好的送过来。”
一个不够,居然还想把这当成是个长期的营生来做了吗?
年念怒发冲冠,捏着拳头一时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