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浔的这个孩子怀得比上一个要艰难许多,从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开始的孕吐到现在都不见好转,虽然她尽量的调整适应,但这连着几个月的折腾下来现在肚子是慢慢开始显出来了,她整个人却比怀孕之前还瘦了一圈,甚至最近这阵子夜里睡觉也开始不踏实了。
姬珩瞧着心疼,但也束手无策,丝毫帮不上忙,虽然黎浅和太医都来诊过说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没什么问题,也依旧是悬心,为了多陪陪她亲自照看,干脆从上个月起就不再去御书房理政,每天下朝就回后宫把折子都带回寝殿在暖阁里批复。
九月里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寝殿里属暖阁的采光最好,黎浔这个孩子怀得她甚是疲惫就也没心思拿针线了,平时没事就歪在暖阁的炕上看看各种游记话本子解闷。
政务上的事姬珩都不避讳她,夫妻俩待在一处偶尔也聊聊。
南境的消息是密探搜集到手之后经战烈之手转送回京的,通过的是秘密途径,这天上午战风收到之后直接拿来的。
黎浔正在打盹儿,战风悄悄地放下了信函就出去了。
姬珩随手打开来看,盯着上面短短几行字许久就没再动过。
黎浔见他唇线紧绷,是一副鲜有的凝重表情就撑着身子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她如今白天黑夜都不怎么能睡好,浅眠,其实战风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身子乏,懒得动,是许久没再听见姬珩翻看折子的动静才忍不住起身瞧他的。
姬珩抿抿唇,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把纸条递给了她。
黎浔狐疑的接过来展开了,确实是南岳方面的消息,但她没有看出太大的不妥来:“南岳老皇帝病情加重,这密报上说他前面那个把月开始已经间或咳血三次了?之前你不是说一年前的那次刺杀伤了他的肺脏吗?后来岳元骐也说他那个伤没能完全治愈留了病根,而且他本来也就上了年纪了,身上也有些别的毛病,会在这个时候被旧伤牵动着恶化咳血也正常。”
“我倒不是疑心他的病情,只是南岳的这位国主对收回当初丢失的五州之地存有执念,若是他病情恶化……自知命不久矣,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启用埋在我南境军中的那颗钉子,拼着在他驾崩之前要个结果出来。”黎浔把那密信递还给他,姬珩从旁边拿过火折子来随手烧了,“南境战场上只怕是风波日紧,可说来也是奇怪,战烈蹲守在那里,整个军营都翻了好几遍了,我这里也将百夫长以上官衔的逐一甄别了几遍,就是没有查出有关那个细作的任何线索来。要说隐藏,他也未免隐藏的太过彻底了。”
姬珩一直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并不是因为他就多不想打仗,实在是南境军中的细作不除,贸然开战他要承担多好几倍的风险,毕竟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细作的缘故导致了南境军中全军覆没并且边城失守的。
结果拖了这么久,却是他明里暗里动用了一切关系上天入地的找,居然就是没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如果南岳皇帝就是想要在临死之前要个结果出来,那边可能你真的要让他们严密防范起来,随时准备再开战了。”黎浔道,“岳元骐那也始终没能查出个端倪来,这只能说明那位皇帝陛下是对这个人抱以厚望的,连对着亲儿子都不肯轻易吐露他的身份。”
姬珩沉默不语。
黎浔见他这样也多少能料到他心中所想,而且如果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这也不是个能够回避的问题,暗暗叹了口气还是主动挑起了话茬:“所以你现在还是想要亲自过去?”
姬珩的眉头下意识皱得更紧。
没说话,只又转头看向了她,目光落在她腹部。
黎浔循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微微的笑了下:“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肯定没法与你同行的。你要就是不放心南边的局面,过去一趟也是好的,横竖朝中有太上皇在,我就在后宫养胎待产,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们母子的。”
姬珩打从心理上就对她很依赖,前世他北征的时候都不顾群臣反对要带着她的,当然那时候多少是有些不想把她留在林皇后等人手里的意思,可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长时间的和她分开。
黎浔于是绕过炕桌爬过去,靠到他身边握了他的手:“只要你能保证你自己出门在外的安全,我这里就没有问题,我让你去。”
说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他必须要不惜一切守住固有的国土,可人的本质还是自私的,黎浔的话也有深意——
她不反对他去履行一国之君的职责,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她还是要他先顾着自己的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