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器具落地的声音,也没有任何遗言。
东宫内殿的门紧紧的阖着,从匈奴被千里迢迢运来大历的美人榻皆是由最好的楠木制成,扶手上镶着象征祥瑞的奇异珍宝,任何一颗都可价值连城。
而此时,一只嫩黄色的雏鸟正十分暴躁的用自己一双细细的小爪子,使劲的扒拉美人榻的宝石。
只可惜体型太小,努力了半天也没成功。
嫩黄色的羽毛扎蓬蓬的在动作之间掉了一片,轻盈无声的落在地面上。
然而正在偷窃的雏鸟没能注意到,它气愤无比的在美人榻的靠背上来来回回跳了两下,大抵是一只小爪子方才扒拉疼了,又保持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
时辰还没到晌午,并不灼热的阳光斜斜从窗外倾斜而来,将雏鸟小小的身板在地上投出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倒影。
鸟类的幼年期总是很难判断出是什么品种。
美人榻上金鸡独立的小雏鸟气势汹汹的站了一会儿,又黑又亮的眼睛再次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大概是终于确定了以自己这副小身板真的什么都拿不走了,气得狠狠破口大骂了一句:“啾啾啾——!”
小雏鸟:“……”
嫩黄嫩黄的小鸟再次受到了致命打击,连亮晶晶的眼睛都带上了几分绝望的色彩。
它垂了垂小脑瓜,歪着头看了眼倚靠在美人榻上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这副身体和自己以前修出人形的时候还真的挺像。
啧,要怪就怪铜镜照不清楚!以前都没看得太清!
小小的雏鸟有些好奇的蹦到了自己的“尸体”肩膀上,又仔仔细细将自己看了一遍。
看看这乌黑浓密的头发,看看这长长卷卷的睫毛,看看这高高的鼻梁,看看这形状优美的唇形……就是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了。
摄政王的身体本来就早已经油尽灯枯,呼吸一停,最后一丝生机便像是彻底断了线,头也不回的从这副驱壳里一去不返。
但若是刨去这毫无生机的模样。
大历百姓与官员这些年来无比唾弃,万人攻讦,为世所不容的摄政王——的的确确有着太过漂亮的容貌。
或许用漂亮来形容男子多少有些不妥
,但摄政王的容色并非大历最喜爱的美男子形象,而是带着些许的妖异。
只不过现在彻底闭了眼,那以往眼神中的妖异便少了许多,就连眼下的那颗泪痣看上去都不再那么富有攻击性。
嫩黄的小雏鸟倒是对身体没多少眷恋之情,毕竟不过是化形而已。
因此它只多瞅了两眼,就有些苦恼的扑腾了两下自己小小的翅膀,灵活的小脑袋瞅了瞅半开着的窗棂。
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嫌弃又很努力的飞出了窗户,原地转了两圈照了照方向,确认了一条最近路线,于是向着朱砂红色的宫门飞了出去。
细细嫩嫩的小翅膀扑闪扑闪的迅速摆动。
在飞过东宫大门的时候,诸鹤才看清自己,自己死之前一直迈不出的这道宫门前究竟站了多少宫内的侍卫。
从内殿到外殿分别有人驻守,每队侍卫都表情严肃,闪着冰冷金属色彩的刀鞘贴身收在腰间,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诸鹤:“……”
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雏鸟顿时就飞得更快了,加速就从侍卫们的脑袋顶上冲了过去。
只留下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嫩黄色的身影。
守在东宫门口的一名侍卫今年才进的宫,值守过程中望着天空发了下呆,便眼瞧着一个小炮弹似的飞翔体从内殿的方向极速飞了过来。
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侍卫:“……”
有飞这么快的小鸟吗?
年轻的侍卫心下不太确定,转头跟队内的御前统领打报告:“副将,刚才好像有一只鸟从天上飞过去了,可属下记得太子殿下未曾允许摄政王饲养鸟类。”
御前统领头也没抬,不屑的转了下手中的刀柄:“不该你管的少管,一只鸟还轮得到我们过问?难不成你以为摄政王能变成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