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钱……完了,好像就够之前那一份天鹅酥的。
诸鹤的动作僵住了。
作为“醉春楼”的掌柜,这种姿势和反应实在是太过熟悉。
店铺掌柜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立马就要开口接上说“不用了”!只是才刚张了张嘴,就发现那名穿着山河青衣的客人微微侧过头,几不可见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与之前的温润和刚开始的凉意都不相同,像是他但凡再多说一句,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掌柜:“……”
店铺掌柜缩了缩身子,见过众多场面的心思权衡再三,小心谨慎的对诸鹤道:“公子……这天鹅酥做起来不容易,已经装上可就不能退了,您看……”
诸鹤为人虽然算不上多光明磊落,但从来也没吃过人家霸王餐。
更别提今天整个店里就他一桌客人,眼下掌柜的都这样说了……
诸鹤咬了咬牙,扭过头,冲晏榕伸出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一点:“借……借点钱!”
晏榕轻轻的勾唇:“好,借多少?”
诸鹤声音莫名又弱了两分:“……五百两,黄金。”
晏榕神色越发温朗:“那好鹤鹤要用什么还给我呢?”
诸鹤:“……”
诸鹤被那句腻死人的“好鹤鹤”给叫得毛毛都炸起来了,声音也凶了一点:“别啰嗦,我赚了钱就还你!”
“我不要你的钱。”
晏榕柔声道,“你不愿意随我回去,那以后换我跟着你,天南地北,江河湖海,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护你,不许有人欺负你,好吗?”
诸鹤看着晏榕,终于愣了一下。
随即他摇了摇头,笑了,“别逗了,你是望天……你那么忙,会有时间陪我?别骗我了。”
晏榕的神色却丝毫未变,他站起身打发走了掌柜,然后伸手一挥,雅间的席帘便重新落了下来。
“所以,这次换我在你身后,直到你愿意重新相信我。”
“鹤鹤,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诸鹤看着面前绣满兰草的席帘,掌柜的身影已经溜得飞快消失不见。
晏榕不再催促,诸鹤也没有立即回答。
时间悄然的静默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到了宫内的丧时,国丧的哀礼终于自朱砂宫墙的另一端缓缓奏响。
雅间半开的窗外,前来祭拜的百姓拥满了整个长街,纷飞的明黄色纸钱洒向天空。
百姓的哭嚎声和长鸣的丧钟宛如浑然一体,宫中出丧的队伍渐渐由远及近,于是哀戚声更浓几分。
在缓慢走过的长队中,除了往日朝堂中熟悉无比的言官与谏官,诸鹤还看到了小将军温平,平日里总板着脸的老太傅,太医院的吴有秋……
还有走在队伍最前的,由晏榕亲自下旨传位的,楼苍。
大历的镇国将军依旧一身银甲,身形笔挺,面上一道疤痕划破了原本俊朗的脸,显出三分血气来。
原本无比熟悉的人,如今半扇窗棂一隔,以后便永远不会再见了。
诸鹤下意识回头去看晏榕,却发现晏榕的目光丝毫未分给窗外半分,而像是一直在等待自己回头。
长长的队伍来了又走,缓缓出了第一扇城门,接着又是第二扇。
诸鹤轻轻抿了抿唇,终于有些骄矜的开口:“唔……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再允许你……陪我走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