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唯接受现实,向现实妥协,不过她并没有拿这样的毛巾给余辉洗澡,打算就直接用手给他洗。
还有香皂,香皂放在屋檐下搪瓷盘边上,底下有一个木头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香皂,但余唯更想称呼它为“臭皂”。
同样的,这香皂比毛巾还要脏,看原来的颜色估计应该是米黄,现在已经变成了米灰,她还特意问了余辉,大家是不是洗澡都用这块香皂。
他乖乖地点点头。
余唯扶额,终是跑出去买了块香皂,好在不贵,才两角二分,给她剩了个1分钱。
余唯连连感叹八十年代物价低。
住在这里,洗澡洗漱上厕所都只能去公用的地盘,私人的想都别想,没有那个条件。
但看到澡堂的一瞬间,余唯还是心狠狠抖了两下。
眼前晃过白花花的肉,她一把捂住余辉的小眼睛,抱着他来到最里边的小角落。
余辉手里提着一个小桶,里面放了一块新香皂,至于毛巾,她没钱买毛巾,先将就着带了一件纯棉短衫当做余辉等下擦干身体的毛巾。
虽然余辉是小男生,但余唯总不能带他去男澡堂洗澡,其实女澡堂带儿子来洗澡的不在少数,只不过余唯这是头一次体验罢了,便觉得心惊。
好家伙,里面已经站了五六个人,她们居然面不红心不跳。
余唯忍住砰砰起伏的小心脏,转过余辉的小身板才抬起捂住他眼睛的手。
“小辉辉,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动,也不要到处看,我去提热水。”
余辉望着余唯的眼睛,抬手下意识要揪住她的衣摆,却又怕不听妈妈的话而被她丢下,他只能乖乖点头,只是小鹿眼里透出的胆怯看得余唯心又颤。
唉,这环境,她要摆脱,一定要摆脱!
余辉很乖,余唯在给他洗澡的时候这小家伙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时不时偷偷瞄她几眼,仿佛在看什么不一样的人。
也是了,现在的余唯确实不一样了。
给余辉洗完一场艰难的澡后,虽然过程中他略有些羞涩,但看着她认真专注的神色,他一颗小心翼翼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以前的余唯还会回来吗?
他好喜欢现在的妈妈。
“嗯…”
余唯的闷哼声抑制不住从鼻腔里溢出。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挨打,小时候就算自己调皮,父亲也就是严厉呵斥教育几声,却从未用如此野蛮的方式鞭策过她。
袁桂芳楞了几秒,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余辉一时间也没反应,那棒子没收住,就直接落了下去。
好在余唯这反应够迅速,要不然这一棒子要是打在瘦弱的余辉身上,那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儿!”
袁桂芳倏地就红了眼眶,她把鸡毛掸子狠狠往地上摔,那力道之大,鸡毛都翻飞出几支,看得大嫂江敏都害怕,忙出了门继续炒菜。
“你说说你,你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啊,你说你对得起我吗!”袁桂芳开始使用“柔软”战术了。
余唯还在缓解身上的疲惫酸痛感,感受着怀里小家伙不安的情绪,她垂眸摩挲他的发顶,柔软细腻的发丝摸着很舒服,他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望着小家伙亮晶晶的小鹿眼,心头郁结的阴霾消散了不少,而后抬起头一字一句对着袁桂芳:“我会挣钱还你。”
两人相顾无言一直沉默了很久,袁桂芳坐在方才罗厂长坐过的位置皱眉瞪余唯,她却坐在床沿抱孩子逗。
小家伙虽然面无表情,底下一双嫩白的小手却颤着将余唯的衣摆紧攥牢。
1985年,开放后的几年,城镇平常工人家的一顿午饭算不得十分丰富,今晚菜做得多,因为罗东申来了。
一盘辣椒炒猪肉丝,一碗鸡蛋汤,三盘清炒小菜,85年的粮食和副食虽没有开放前那样紧张,却也没奢侈到余唯这样的家庭能顿顿吃肉的程度。
罗东申走后的十来分钟,袁桂芳终于骂累了停下来坐着喘气,余唯她大哥和亲爸也下班回来了。
她现在的大哥和父亲都是纺织厂的普通职工,哥哥技术比较好,又因为有罗厂长的一层关系,上个月顺利升为二等工。
两人劳累了一天,回来见到一桌的好菜乐呵呵问袁桂芳今天是啥日子。
“啥日子!你二妹不听话的日子!”袁桂芳气得不起,出口就是一阵讽刺。
“咋了这是?”余义疑惑,转头问他老婆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