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敬玄宗忽然下起了雨,有个流云铺就的漩涡,出现在天空中。见此异象,敬玄宗弟子包括各宗主竟平静如常。
云初轻抿一口茶,将茶杯缓缓放在桌上,才开口:“流青,吩咐下去,那群试炼的弟子,回来了。”
“这次试炼怎的这样快就结束了?这群娃娃,倒是一届比一届优秀。”陪着云初喝茶的中年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常枕溪。他不仅与云初独处一室,言语间还很是亲近。
纪流青带着掌门令,来到等候已久的弟子们面前。他屏退无干人等,才沉声道:“还是老规矩,寻人,不论生死。”
能参与寻人的,都是颇有资历的老人。他们面无波澜,只应了一声,便各自散去。
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中,裴千烛悠悠转醒。他身上全是挫伤,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身旁,像是断了。
裴千烛“哇”一声呕出喉中淤血,他急忙坐起来调息。也不知他运转的什么功法,身上的伤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其实以裴千烛的身手,本不该被暗礁与岩石撞成这样。但他怀里护着棠谙,唯恐她受了伤。
在裴千烛无微不至的保护下,棠谙身上连道擦伤都没有。但她还是昏迷不醒,实属不应该。
裴千烛心里着急,断掉的左臂都顾不得接上。他跪坐在棠谙身边,却怎么也摇不醒她。
莫非
裴千烛忽然想到最坏的那种可能,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探棠谙的鼻息。
得赶紧找个医修替她瞧瞧。裴千烛这样想着,将棠谙托起,背在了身后。
但这一背就被他察出端倪。背上那人,根本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仿佛一张纸。
裴千烛愣了愣,脸色随之垮下来,阴沉得吓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上第二次当。
裴千烛气得将身上假棠谙扔进河里,泡水后,它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原来,这也是一具纸人。
河水映照出裴千烛无力耷拉下来的左臂,更映照出他满身狼藉。他静静地看着水中倒影,愤怒逐渐平息,渐渐浮现出的,是比愤怒更无奈的苦涩。
也是,这样愚蠢的自己,难怪会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抛弃
棠谙正行走在山林间,她一早便猜出这突如其来的水流,并不是要杀人,而是送他们回去。
于是她借着裴千烛走过了最危险的一段路,走之前,棠谙抬头看了看裴千烛,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何要将自己抱得那样紧。
不对,他根本就不是裴千烛,他是一只要杀了自己的恶鬼。这样想着,棠谙毫不犹豫地使用替身术,在水流最汹涌处离开。
不经意间,她瞥见一抹猩红,像灵动的胭脂鱼,在水中摆尾。她知道这是什么,她始终不敢回头。
或许那个在堆蓝学府,一板一眼教训她的“小先生”,或是那个与她携手闯雪山的剑客,又或是受万人敬仰,前途无量大师兄。
那个叫裴千烛的人。
他的身体,会像他的灵魂一样,悄然无声死在暗潮里。
棠谙不由得苦叹,要是早些发现,她或许还能找回裴千烛的灵魂,但一切都晚了。
料峭寒风吹在湿衣上,是刺骨的冷。但棠谙只能徒劳地裹紧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