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鬼婴,便为他燃一件玩具便好。”裴千烛千叮咛万嘱咐:“保重身体。”
裴千烛一直目送着棠谙走进房门,他面上装得轻松,其实揪紧了心。但他计算过,燃烧玩具大的纸扎,对棠谙身体的影响,应当不算太大。
屋内女子惨叫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婴孩哭啼。棠谙似乎在里面与那家小姐交谈甚欢,裴千烛听到这里,终于将心放下。
“王,您与王后,实在恩爱。”骤然听见这声音,裴千烛还在脑子里想了想,他是谁。
原是最初陪在丫鬟身边的男子,他一身短打,腰间佩剑,像是护卫。
寡言少语的护卫提起裴千烛和棠谙时,语气里满是羡慕。“王后如此信任王,王又处处护着王后,试问世上还有几对佳偶能有此心?”
裴千烛没答话,继续维持面上威严风骨。但不自觉勾起的唇角,已暴露了他的真心。
但护卫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落寞,“不像我,连姑娘家的心思都摸不透。总惹得她生气。”
护卫继续念叨,但声音变得很小,“现在才看明白些,她要是躲了,便代表现下不愿被碰。虽然她嘴上还称乐意,心里必然会记你一笔。而关系,就是这样慢慢冷淡下去的”
“走啊,还站着干什么?”棠谙的声音忽然响起,把裴千烛吓了一跳。
棠谙奇怪道:“你在发什么呆?叫好多次都不应。”
“啊?是吗?”裴千烛敷衍过去,他刚想牵起棠谙的手,却见棠谙朝一旁躲了躲。
“”裴千烛仿佛想起什么,立即将手收回,放得很规矩。他边走边问:“鬼婴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棠谙:“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那丫鬟关心则乱。如今母子平安,在房里睡得很安稳。”
“那便好。”裴千烛将棠谙从上至下扫视一遍,“你没有事也好。”
游行花去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坐在婚床上,裴千烛也还在想那个问题:棠谙为何不愿意被他碰。
这回,他可不会狂妄自大地认为,棠谙是出于害羞了。
但望着满屋喜色,裴千烛也再无法想其他事情了。棠谙穿着婚服就坐在他身边,这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画面。
棠谙没有盖盖头,裴千烛便把秤杆扔到一边去,省得碍眼。
他亲手斟好合卺酒,端着酒杯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可那只手拿剑杀人时,却稳如磐石。
“棠谙,不知你是否愿意”裴千烛痴痴地望着棠谙面容,他甚至不敢呼吸,唯恐眼前美梦像羽毛般飞走。
万年前,他被身上怨魂反噬得奄奄一息,托着残躯来到忘川水边,见到了盘坐于黄泉花海中的花魂。
那片红,是混沌一片的鬼界中,唯一的颜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幸运,莫名其妙地被花魂救下,又莫名其妙地,借助引魂香修成正果。
千年间,天地唯有他与花魂相伴,即便身边尽是些未开灵智的木石、川流,他也从不觉得孤独。
后来,花魂走了。他才终于明白,岁月有多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