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遮不住那双清亮的眼,付酽长长地噢了声,促狭地挤眉弄眼。
“所以陈斯愚呢?他不也是你朋友,不给他留两句话?”
方衍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反倒笑了。
“陈斯愚啊……”
“方——衍——”
遥远的呼唤透过模模糊糊的雨声传过来,方衍倏然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付酽也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声音?”
不是幻觉。
方衍忽然就松了口气,脱力感顷刻间蔓至四肢百骸,他点点头,身躯摇摇欲坠。
“听到了,”他低声说,“是陈斯愚。”
但陈斯愚怎么会上山?这么大的雨,上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想着,不安和担忧和大雨一起涨进胸膛,呼喊声越来越近,他深深吸了口气,朝着看不清路的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们在这里!”
那声音似乎是顿了顿,接着却更加清晰:“方衍——!”
“这里!”
付酽也跟他一起呼喊,没过多久就有数道身影在雨中渐渐走近,付酽明显地哽咽了下,眼眶通红。
“活了,”他激动地抓住方衍的手,“我们活了!”
方衍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模糊的身影——陈斯愚和一个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白衬衫已经湿透了,尽数黏在身上,勾勒出隐约的肌肉轮廓,要不是时候不对,他简直想感叹一句活色生香。
但即便不能感叹,他也还是听到了自己快到不要命的心跳声,随着陈斯愚的靠近愈演愈烈,几乎要盖过这漫天的倾盆大雨。
耳边似乎还有付酽惊恐的叫喊:“方衍?!你怎么了?”
方衍迟缓地摇摇头,眼珠微微发红。
“没什么事,”他说着,牙关咯咯打战,“应该是发烧了。”
付酽支撑着他的身体,咬咬牙,朝着前面走去。
“他发烧了!我们需要去医院!”
声音模糊在大雨里,陈斯愚却听得真切,甩下几乎没用的雨伞朝着这边狂奔,全然不顾身后人一叠声的“小心别摔了”,方衍勉力睁着眼,苍白嘴唇一翘,勾出个看不来出来的微笑。
陈斯愚觉得他应该是说了什么,但雨声太大,他又太焦急,完全无法分辨,他一眼不发地趟过积水和泥泞,接住了方衍滚烫又冰凉的身躯。
失而复得后的巨大恐慌感令陈斯愚手指颤抖,他从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拥有曾经学习过的各种野外求生相关知识,还有因为喜爱爬山攀岩而锻炼出的强壮体格。